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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云老和尚自述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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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4 20:4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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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鼓山门下弟子顺德岑学吕宽贤编辑


  予俗姓萧。系出兰陵。梁武帝之后。世居湖南湘乡。父玉堂。母颜氏。清道光初年。父宦游闽。戊戌己亥间。佐治永春州幕。父母年逾四十。忧无后。母赴城外观音寺祈子。见寺宇残破。及东关桥梁失修。发愿兴建。父母同梦一长须着青袍者。顶观音跨虎而来。跃卧榻上。惊起互告。遂有娠。翌年父移佐泉州府幕。
 
  道光二十年庚子一岁 一八四○年
  七月二十九日寅时。予诞生于泉州府署。初堕地。为一肉团。母大骇恸。以今后无复举子望。遂气壅死。翌日有卖药翁来。为破之。得男。由庶母王氏抚育。
  是年大事 鸦片战争起。清道光一十九年。 公历一千八百三十九年 粤督林则徐禁鸦片。焚英商藏烟。英国进兵广东。
 
  道光二十一年辛丑二岁
  道光二十二年壬寅三岁
  是年大事 江宁条约成。开五口岸通商。割香港给英国。
  道光二十三年癸卯四岁
  以上四年在泉州。

  道光二十四年甲辰五岁

  道光二十五年乙巳六岁

  道光二十六年丙午七岁

  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八岁

  道光二十八年戊申九岁

  道光二十九年己酉十岁
  以上六年在漳州福宁。

  道光三十年庚戌十一岁 一八五○年
  父复回泉州。祖母周氏。年老。以予兼祧继叔。为定二室。一田氏。一谭氏。二家皆湘籍宦于闽者。世交也。冬月祖母周氏去世。父丁忧守制。
  是年大事 洪秀全起义于金田。
  咸丰元年辛亥十二岁
  二月。予父以事往台湾。携予行。初乘小洋船。由厦门出发。于茫茫大海中。现一物大如山。高出海面数丈。全船人均合掌念观世音菩萨。船行半小时。始见鱼尾形。其长不知若干里也。
  是年大事 洪秀全陷永安。称太平天国天王。
  咸丰二年壬子十三岁
  予随父送祖母生母灵柩。回湘乡安葬。请僧人至家作佛事。得见三宝法物。生欢喜心。家中藏有佛经。初看香山传。观音菩萨成道事。熏染于心。八月。随叔父蒲堂。进香南岳。遍游诸剎。若有夙缘。不欲回家。以畏叔严。不敢言。

  咸丰三年癸丑十四岁
   父窥予有出尘志。欲因势利导。留于家中。请一位先天大道王先生。教在家修行法。令看各种道书。及教内外气功。心弗善也。然又不敢言。冬父服阕。付予属叔父管教。自往福建。佐厦门关事。
   是年大事 洪秀全定都南京。曾国藩募湘军。
  咸丰四年甲寅十五岁

  咸丰五年乙卯十六岁
  父在厦门关二年。又回泉州。
  咸丰六年丙辰十七岁
   予在家读道书三年。认为非极则事。如坐针毡。乃佯博叔父欢。助理家政。以懈其防。一日乘叔父外出。予念离家时至。乃打包向南岳去。歧路多。半途被截回。将予及从弟富国送至泉州。未久。父将田谭二氏接回。举行婚礼。将予禁锢。与二氏同居而无染。予为二氏说佛法。亦能领悟。见从弟富国有超俗志。亦时与说法。闺中堂外。胥成净侣。

  咸丰七年丁巳十八岁
  是年大事 英法联军攻陷广东。
  咸丰八年戊午十九岁
   予决志离俗。从弟富国同此志。暗探福州鼓山路程。作皮袋歌一章。见法汇诗偈篇留别田谭二氏。与富国同逃至福州鼓山涌泉寺。礼常开老人。为披剃。
   是年大事 英法联军陷大沽。天津条约成。
  咸丰九年己未二十岁
   予依鼓山妙莲和尚。圆受具戒。名古岩。又名演彻。字德清。时父在泉州。派人四出寻访。富国于圆具后。行脚参方。去后不知踪迹。予隐山后岩洞。礼万佛忏。不敢露面。时遇虎狼。亦不畏惧。

  咸丰十年庚申二十一岁 一八六○年
   居山洞中礼忏。
   是年大事 英法联军陷北京。帝幸热河。订北京条约。九国通商。
  咸丰十一年辛酉二十二岁
   仍居山洞礼忏。

  同治元年壬戌二十三岁
   予在山洞礼忏。已满三年。一日鼓山职事来告。谓泉州萧老太爷。已告老还乡。汝可不必匿避。妙老和尚称汝恒心苦行。但修慧还须修福。汝可回山任职。为众作务。予遂回山门。任职事。
   是年大事 常胜军击败太平军于上海。越南割南部支那与法国。
  同治二年癸亥二十四岁
   予任职鼓山。

  同治三年甲子二十五岁
   仍任职鼓山。冬十二月。闻父在湘乡原籍病故。从此不探问家事。断绝音书。
   是年大事 洪秀全服毒死。太平天国亡。
  同治四年乙丑二十六岁
   仍任职鼓山。

  同治五年丙寅二十七岁
   有乡人来言。谓予父殁后。庶母王氏。领二媳出家为尼。王氏法名妙净。田氏法名真洁。谭氏法名清节。详见下宣统二年
   予任职鼓山。已满四年。所当职务。自水头。园头。行堂。典座。皆苦行事。中间曾派膴事。弗为也。即寺中常住。时有单嚫。亦不领受。每日仅粥一盂。而体力强健。时山中有古月禅师。为众中苦行第一。时与深谈。既而自思。任职多年。修持不无少碍。又思昔日玄奘法师。欲求经西竺。于十年前。先习方言。日行百里。复试绝粒。先由一日起以至若干日。以防沙漠荒碛。绝水草也。古德苦行。有如此者。我何人斯。敢弗效法。乃辞去职事。尽散衣物。仅一衲。一裤。一履。一蓑衣。一蒲团。复向后山中作岩洞生活

  同治六年丁卯二十八岁

  同治七年戊辰二十九岁

  同治八年己巳三十岁
   以上三年住山洞。此三年中。居则岩穴。食则松毛。及青草叶。渴则饮涧水。日久裤履俱敝。仅一衲蔽体。头上束金刚圈。须发长盈尺。双目炯然。人望见之以为魅。怖而走。予亦不与人言谈。
   初一二年。时见胜境。不以为异。一心观照及念佛。处深山大泽中。虎狼不侵。蛇虫不损。不受人怜。不食人间烟火。幕天席地。万物皆备于我。心中欢悦。自以为四禅天人也。夫世人之患。为口体耳。古人有所谓以一钵轻万锺者。我今并一钵而无之。无碍自在。因之胸次洒然。体力日强。耳目聪明。步履如飞。自问亦不自知其所以然。后一年。乃随心所欲。随意所之。有山可住。有草可食。行行重行行。不觉又一年矣。

  同治九年庚午三十一岁 一八七○年
   一日行至温州某山。栖息岩中。一禅人访至。顶礼问曰。“久闻高行。特求开示。”被伊一问。深感惭惶。乃曰。“智识愚昧。少所参学。望上座慈悲指示。”曰。“你如是行径。有多少年。”乃告以经过。曰。“我亦少有参学。不能与汝说。你可到天台华顶龙泉庵。请问融镜老法师。他是天台第一有道德者。必能饶益汝也。”予直上华顶。至茅庵外。见一僧。问老法师在否。答。“补衣的是。”即近前顶礼。法师全不顾视。曰。“学人特来亲近老法师。望祈垂慈”师顾视良久。曰。“你是僧耶。道耶。俗耶”答曰。“僧”问。“受戒否。”答“已受具。”问。“你这样。试有多久。”予略述经过。问。“谁教你如此做。”答。“因见古人每多苦行成道。故此想学。”问。“你知道古人持身。还知道古人持心否。观你作为。近于外道。皆非正路。枉了十年功夫。岩栖谷饮。寿命万年。亦不过如楞严十种仙之一。去道尚远。即进一步。证到初果。亦不过自了汉耳。若菩萨发心。上求下化。自度度人。出世间不离世间法。你勉强绝粒。连裤子都不穿。未免显奇立异。又何怪功夫不能成片呢。”予被老人痛处一锥。直透到底。复顶礼求开示。师曰。“我教你。若听。在这里住。不听。任去。”曰。“特来亲近。焉敢不听。”师即赠以衫裤衣履。令剃发沐浴。作务去。并教看“拖死尸是谁”的话。予从此试粥试饭。及学天台教观。勤劳作务。得师嘉许。

  同治十年辛未三十二岁
   在龙泉庵侍融镜法师。时有启发。法师年已八十余。精严戒律。宗教并通。令予多参讲座。以利游方。

  同治十一年壬申三十三岁
   奉老法师命。往国清寺参学“禅制。”至方广寺习《法华》。

  同治十二年癸酉三十四岁

  同治十三年甲戌三十五岁
   以上二年。在国清寺习经教。时往茅庵伴镜老人

  光绪元年乙亥三十六岁
   至高明寺听敏曦法师讲《法华经》毕。辞别镜老法师。不无依恋。谈数夕。珍重而别。下山经雪窦。到岳林寺。听《阿弥陀经》毕。渡海朝普陀山。在后寺度岁。
   住普陀时。遍参各寺剎。是年十月。潮来一大鱼。在千步沙上。不能去。长数十丈。眼大如盆。渔人取肉。破出两支小木船。有发及钗钏等物。以鱼脊骨作柱墩。其大骨可作栋梁。又大潮时于潮阳洞来一龙。鳞甲作金光色。四足全身皆现。惟不见首。其尾似鱼尾。久之乃去。

  光绪二年丙子三十七岁
   由普陀回宁波。至阿育王寺。寄火食。三元一月。拜舍利二藏。以报父母劬劳之恩。至天童寺。听讲《楞严宗通》。

  光绪三年丁丑三十八岁
   自宁波至杭州。朝三天竺。及各处圣境。于半山礼天朗和尚。及长松西堂。在西天目过冬。当予自宁波至杭途中。时际三伏。船小人多。无奈与青年妇女卧铺相连。夜深熟睡。有抚摩予体者。惊醒。见邻女卸衣相就。予不敢声。急起趺坐。持咒。女亦不敢动。斯时倘失觉照。败矣。勉诸修行人。不可不慎也。

  光绪四年戊寅三十九岁
   至天宁寺。礼清光和尚。在寺过冬。

  光绪五年己卯四十岁
   至焦山礼大水和尚。时彭玉麟宫保督水师驻此。曾邀予数次谈论佛法。及修行途径。深生敬信。
   是年大事 日本并琉球

  光绪六年庚辰四十一岁 一八八○年
   至金山寺亲近观心和尚。新林大定等和尚。禅坐过冬。

  光绪七年辛巳四十二岁
   至扬州高旻寺。礼朗辉和尚。是年在高旻过冬。禅功尤进。

  光绪八年壬午四十三岁
   予割爱辞亲。出家二十余年矣。道业未成。随风飘荡。心生惭愧。欲报劬劳。拟再东朝南海。北礼五台。住普陀数月。静中稍见胜境。发心朝台。于七月初一日由普陀法华庵起香。三步一拜。以直拜至五台为止。时附香者。有遍真。秋凝。山遐。觉乘。等四禅人。渡海后。每日行路不多。中间曾停湖州。及至苏州常州。四人渐皆退去。予仍向前拜。至南京礼牛头融祖塔。渡江。止浦口狮子山寺。过年。
   是年大事 法据安南东京湾。

  光绪九年癸未四十四岁
   由狮子山起香。从苏北入河南省。经凤阳毫州。昊陵。嵩山。少林寺。至洛阳白马寺。晓行夜宿。风雨晦明。如是行。如是拜。一心念菩萨圣号。苦乐饥饱。不萦念矣。腊月至黄河铁卸渡。 又名铁谢 过光武陵。初一住店。初二渡河。泊岸。天已晚。不敢行。四无人烟。于路旁有一摆小摊之茅棚。亦无人居。歇足此间。趺坐而坐。夜寒甚。大雪漫漫。次早举目一望。化为琉璃世界。雪深盈尺。无路可行。过往无人。更不知去向。先则枯坐念佛。饱受饥寒。因草棚并无遮栏。蜷伏一角。既而雪愈大。寒愈甚。腹愈饥。仅存一息。而正念不忘。一日。两日。三日。如是雪。如是寒。如是饥。渐入迷态。初六午后。雪止。微见日影。然已病莫能兴矣。初七日来一丐者。见予卧雪中。致问。予亦不能言。知是冻伤。将雪拨开。以围棚草烤火煮黄米粥。令食。得暖气复生。问。“何来。”曰。“南海。”问。“何去。”曰。“朝五台。”我问丐者贵姓名。曰。“姓文名吉。”问。“往何处。”曰。“来自五台。回长安去。”问。“既是五台。寺中有来往否。”丐曰。“人皆识我。”问。“此往五台。路经何处。”曰。“由孟县怀庆黄沙岭新州太谷太原省代州峨口即到山。若先到秘魔岩。此处有南方僧名清一者行持甚好。”予问。“由此到山多少程。”丐曰。“二千零。”及至天晴。丐煮黄米粥。取雪代水。丐指釜中问。“南海有这个么。”予曰。“无。”丐曰。“吃甚么。”曰。“吃水。”釜中雪溶后。丐指釜中水曰。“是甚么。”予无语。丐曰。“你拜名山何求。”予曰。“生不见母。以报亲恩。”丐问。“你背负行李。路远天寒。何时能达。劝你不必拜香了。”予曰。“誓愿早定。不问年月远近也。”丐曰。“你愿难得。现今天气好转。雪尚未化。无路可寻。你向我来的足迹行去罢。此去二十里有小金山。再二十里孟县。有寺可住。”遂揖别。因雪深不能拜。顾礼足迹。抵小金山挂单。翌日起香过孟县。由孟县至怀庆 沁阳 途中将到洪福寺。有一老者名德林。见予在路拜香。近前将香凳接着。曰。“请上座进寺。”唤徒将行李搬入寺。殷勤招待。茶饭后。问。“上座由何处拜起。”略述为报亲恩由普陀拜起至此。已两年矣。谈次知予出家鼓山。老者不觉下泪曰。“我有同参三人。一衡阳。一福州。三人相伴朝山。同住林下三十年。后各分手回家。消息断绝。今闻上座湘音。又是鼓山佛子。恍如见我同参。不觉动念。我今年八十五矣。本寺原甚丰富。近岁稍歉。此场大雪。明年必丰收。上座可留住这里。”至诚恳切。勉留在寺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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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4 20:43:55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绪十年甲申四十五岁
   正月初二日由洪福寺起拜香。抵怀庆府。复回寺寄宿。初三日告别德林老人。大哭不舍。珍重后期而别。是日到府。城内小南海。不许挂单及留宿。即出城外宿路边。是夜腹痛极剧。初四早仍拜行。晚发冷病。初五起痢疾。每日仍勉强拜。至十三日抵黄沙岭。山顶祇一破庙。无遮蔽。至此已不能行。歇下。不进饮食。日夜泻数十次。起动无力。庙在山顶。无过往行人。瞑目待毙而已。无悔念也。十五深夜见西边墙下有人燃火。疑为匪类。细看久之。见是文吉。心中大喜。呼文先生。彼执火来照曰。“大师父你怎么还在这里。”予将经过向伊说。文即坐身边安慰我。拿水一杯给我喝。是夕得见文吉。身心清净。十六日。文吉将予之污秽衣服换洗并给一杯药与予喝。十七病退。食黄米粥二碗。大汗内外轻快。十八病愈。予谢文吉曰。“两次危险。都蒙先生救济。感恩不尽。”文曰。“此小事。”问文“从何处来。”曰。“长安。”问。“何去。”曰。“回五台。”予曰。“可惜我在病。又是拜行。不能追随先生。”文曰。“看你从去腊到今。拜路不多。那年能到。你身体又不好。决难进行。不必定拜。朝礼亦是一样。”予曰。“先生美意可感。但我出世不见母亲。母为生我而死。父仅得我一子。我竟背父而逃。父因我而辞官。而促寿。昊天罔极。耿耿数十年矣。特此发愿朝山。求菩萨加被。愿我父母脱苦。早生净土。任他百难当前。非到圣境。死亦不敢退愿也。”文曰。“你诚孝心坚固。也算难得。我今回山。亦无甚急事。我愿代你负行李。伴送行程。你但前拜。轻累许多。心不二念。”予曰。“若能如此。先生功德无量。倘我拜到五台。愿以此功德。一半回向父母。早证菩提。一半奉送先生。以酬救助之德。如何。”文曰。“不敢当。你是孝思。我是顺便。不必表谢。”文吉在此照应四日。病已大退。
   十九日扶病起香。从兹荷物作食。都由文负担。予妄想顿息。外无物累。内无妄念。病亦日愈。体亦日强。辰旦至暮。可拜行四十五里。亦不觉苦。至二月底到太谷县离相寺。住持参学林下。见知客礼毕。顾文吉问予曰。“这位是你甚人。”告以故。知客厉声曰。“出门行脚。不达时务。这几年北地饥荒。朝甚么山。甚么大老官。要人服侍。欲想享福。何必出门。你见何处寺门。有俗人挂单。”当下听其呵责。不敢回声。予认错告辞。知客曰。“岂有此理。由你自便。谁叫你来。”予听话头不对。即转过话说。“这位文先生。请到客店住。我在此打扰一单何如。”知客曰。“可尔。”文曰。“此去五台不远。我先回去。你慢慢来。你的行李。不久有人代你送上山的。”予苦留不得。取银酬伊。不受。辞去。后知客改颜悦色。和气送单。到灶房热坑上茶。亲做面。陪吃。奇其举动。又顾左右无人。问曰。“此间常住多少众。”曰。“我在外江多年。回来住持。连年岁荒。仅留得我一个。粮亦止此。适才举动。是游戏耳。幸勿见怪。”予十分难过。啼笑皆非。勉吃面半碗。即行告辞。彼留住亦无心答应也。遂到街上旅店找文吉无着。时四月十八。夜月正明。予欲追文吉。星夜向太原府拜香前进。心急起火。次日脑热。鼻流血不止。二十日到黄土沟白云寺。 此寺为孚上座道场 知客见予口流鲜血。不准挂单。勉强过一夜。二十一早进太原城。至极乐寺。饱受责骂。不挂单。二十二早出城礼拜。北门外遇一青年僧。名文贤。见予近前招呼。接过拜凳行李。请进寺内。爱敬如亲。领到方丈。陪茶饭。谈次予问。“大和尚似廿余岁。又系外省人。何以在此住持。”曰。“我父亲在此做官多年。后在平阳府任上。被奸臣所害。母亦气殒。我含泪出家。此间官绅旧有往还。故邀至此。早想摆脱。今瞻上座道风。心甚倾服。请在这里长住亲近。”予告以发愿拜香缘由。住持甚敬信。坚留十日乃放行。送衣物旅费。予概弗受。临别代携拜凳相送十余里。洒泪而别。时五月初一日也。予向忻州前进。一日早。在途中拜香。后面来一马车。缓行不越前。予觉避之。车中官人下车。问。“大师在路拜甚么。”告以故。官人亦湘人也。谈甚畅洽。彼曰。“若此。我现住峨口白云寺。你朝台必经之地。你之行李。我代你先送到。”予感谢之。上车径去。仍是每日拜香。别无延误。五月中到白云寺。代送行李者。即该营营官也。见予欢迎至营部。优待。休息三日。告辞。送路费礼物不受。彼另派兵将行李银物径送显通寺。予起香到圭峰山秘魔岩。狮子窝龙洞等处。山水奇踪。说之不尽。予以拜香故。未能领略也。五月底至显通寺。兵弁已将行李送来。下山去矣。
   到显通寺住下。先到附近各剎进香。遍问文吉其人。无有知者。后与一老僧说及情由。老僧合掌曰。“文殊菩萨化身也。”予即顶礼谢。二十二日起香。两日拜至东台。月朗星辉。进石室上香。在室内朝夕礼诵。禅坐七日。下台拜那罗延窟。裹粮已尽。六月初一日回显通寺。初二起香。上华严岭。过夜。初三拜北台。在中台过夜。初四拜西台。过夜。初五回显通寺。初七拜南台。在南台打七。十五下台回显通寺。参加六月大佛会。至是为超生父母。拜香三年愿毕。
   此三年中。除为疾病所困。风雪所阻。不能拜香外。一心正念。礼拜途中。历尽艰难。心生欢喜。每每藉境验心。愈辛苦处。愈觉心安。因此纔悟古人所谓消得一分习气。便得一分光明。忍得十分烦恼。便证少分菩提
   又于中途所历诸名胜。自普陀而江浙。而中州。而黄河。而太行。胜地名山。说之不尽。古今游记。言之甚详。然不及身历其境者之为快。若五台为清凉圣境。文殊放光。千丈寒岩。万年积雪。石桥横锁。楼阁悬空。则非他处所及。予以拜香期内。不及观赏。还愿已毕。稍为涉足。不欲灵山笑也。
   大会圆满。上大螺顶。拜智慧灯。第一夜无所见。二夜见北台顶一团火。飞往中台落下。少顷分为十余团。大小不一。第二夜又见中台空中三团火。飞上飞下。北台现四五处火团。亦大小不同
   七月初十日。拜谢文殊菩萨下山。由华严岭向北行。至大营浑源南境。朝北岳恒山。至虎风口。直上。有“朔方第一山”石坊。诣庙云级插天。穹碑森立。进香下山。至平阳府 临汾 朝南北仙窟。城南有尧庙。甚壮丽。南至蒲州 晋西南 卢村。礼汉寿亭侯庙。渡黄河。越潼关。入陕西境。至华阴。登太华山。礼西岳华山庙。所经攀锁上千尺幢。百尺峡。及老君犁沟。名胜甚多。留八日。慕夷齐之圣。游首阳山。至陕境西南香山观音寺。观庄王坟。入甘萧境。经泾川平凉等。至崆峒山。岁云暮矣。回香山过年。

  光绪十一年乙酉四十六岁
   春。离香山。西出大庆关。入陕境。经耀州三原。至咸阳。观召伯甘棠树。至长安。城垣雄伟。古迹甚多。城外东北慈恩寺内大雁塔。浮屠七级。有唐代以下题名碑。大秦景教碑。府学宫前为碑林。有七百余种。城东为灞桥。环有七十二孔。桥亭折柳。有阳关三迭处。至华严寺礼杜顺和尚塔。清凉国师塔。至牛头寺兴国寺礼玄奘法师塔。到终南山东五台。响鼓坡。宝藏寺。白水浪。此处有两圣僧隐此。到嘉五台银洞子五祖窑。
   至南五台。晤觉朗。冶开。法忍。体安。法性。诸法师。在此结茅庵。留予同住。法忍住老虎窝。冶开居舍龙椿。法性住湘子洞。予与觉朗体安同住大茅蓬。
   三月初一日早殿后。忽见群星乱飞。天帚星现。久之始没。不知何兆也。
   是年大事 去年中法战事起。本年和约割安南属法。

  光绪十二年丙戌四十七岁
   是年大事 英并缅甸。设台湾省。

  光绪十三年丁亥四十八岁
   以上两年余。在南五台茅蓬。与诸师同参究。甚有饶益。
   二月下山至翠微山。礼皇裕寺。青华山。后安山净业寺。礼宣祖塔。至草堂寺。礼鸠摩罗什法师道场。游太白山。高一百八里。六月不溶雪。至二板寺大板寺。上大龙池顶。水分四流。经子午镇。至汉中府 即南郑 汉高祖拜将台。包城诸葛庙。张飞万年灯诸名胜。经龙洞背。天雄关。小峨嵋。剑门关。钵盂寺。白马关。庞统坟。以达四川梓潼县文昌庙。途中经七曲山。九曲水。剑门关。削壁中截。两崖相嵌如剑。诚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概。上有姜维城。即伯约驻兵处。栈道难行。如上青天。古人不虚语也。至广汉之南新都县。在宝光寺过年。本年入川。踽踽独行。三衣一钵。都无系累。徜徉山水。境亦澄心

  光绪十四年戊子四十九岁
   正月由宝光寺起程入成都省会。礼昭觉寺文殊院。草堂寺。青羊宫。经华阳双流南下眉山县。洪雅县。至峨嵋山下。由伏虎寺九老洞。 赵公明修行处 上至峨嵋金顶进香。毕。夜看佛光。万盏明灯。如天星繁聚。其中胜境。说之不尽。于宝光寺参应真法师。住十日。循万年寺。礼毗庐殿。下山。至雅州。经荣经县入泸定。过此即川边境矣。 从改西康省 五月渡泸。雅安中有大渡河。用铁索驾泸定桥。长达三十余丈。人经其上。摇曳动荡。有戒心焉。向西行经打箭炉里塘。 即理化 巴塘。 即巴安 北至察木多。 即昌都 西至硕督经阿兰多。以及拉里。 即加黎 其间地广人稀。汉藏蕃蒙夷及猺獞等等种族。语言复杂。能通汉语者百之一二耳。里塘有贡噶神山。为lama圣地。巴塘多险峻高山。察木多多河流。各种族多奉lama教。由拉里南行至江达。 即太昭 过此即为xi zang境界矣。
   入xi zang境。过乌苏江。越拉萨河。即为xi zang首都拉萨。全藏政教之中枢。西北达布拉山。有高十三层之达布拉宫。殿宇庄严。金碧耀目。为****huofo坐床之所。有lama僧二万人。附近有葛尔丹。别蚌。色拉。三大寺。亦各数千人。予以言语难通。祇于各寺进香。及一礼huofo而已。又西行经贡噶。江孜。至日喀则。 即扎什伦布 其西有扎什伦布寺。建筑宏丽。广及数里。为后藏政教领袖班禅huofo坐床之所。有lama僧四五千人。
   由川入藏。行及一年。日出而行。日入而息。登山涉水。每数日不遇一人。鸟兽异于中原。风俗堪称殊异。僧伽不守戒律。多食牛羊。道服划分红黄。各立门户。忆及祇园会时。不知涕之何从也。以岁暮回拉萨过年。

  光绪十五年己丑五十岁
 予不欲留藏。开春南行。经拉噶。亚东。 即茅屯 为由藏往印第一门户。经不丹国。越重山峻岭。不知其名。或称葱岭。或称雪山。 即喜马拉雅山 有诗云“何物横天际。晴空入望中。这般银世界。无异玉玲珑”之句。至杨甫城朝佛古迹。至孟加拉国大埠。渡锡兰。朝圣地后。即附航至缅甸。朝大金塔。至摩罗缅吉帝利。此处有一巨石至奇。称是目连尊者安置。朝礼甚众。
   七月起程回国。由腊戌过汉龙关。即云南境。而免宁龙陵景东蒙化。赵州下关。至大理。观洱海银涛。声闻数里。叹为奇观。回国初愿。为朝鸡足山。礼迦叶尊者。 入定待弥勒下生 渡洱海。向东北行。经挖色。百担。平沙。山角。安邦大王庙。至灵山一会坊。即鸡足山麓也。半山有鸣歌坪。相传尊者入山。八国王送至此。不忍去。在山修行。成护法神云 即大王庙 直上至迦叶殿。殿中奉尊者像。传阿难尊者来朝。石门自开。至圣境悬岩。石壁生成一道石门。名华首门。迦叶在内入定。宛若城门。高数十丈。广十余丈。双门关闭。门缝显然。是日游客。及导引之土人颇多。予进香礼拜时。忽闻大钟三声。土人均欢呼礼拜。称有异人至。则闻钟鼓鱼磬声。我等曾闻一二次鼓磬声。未闻大钟声也。今师傅礼拜闻大钟声。其有道乎。予谢弗敢。时己丑年七月三十日也。
   再上山顶。名天柱峰。此为全山最高处。从山下至此。约三十里。有铜殿一所。楞严塔一座。据山志载。全山有三百六十庵。七十二大寺。今则全山不足十寺。僧伽与俗人无殊。子孙相承。各据产业。非本山子孙。不准在山中住。并不留单。予念往昔法会之盛。今日人事之衰。叹息不已。下山由梁王山。九峰山。至云南县。经水目山。灵鹫山。紫溪山。至楚雄府。在西门外高鼎寺住。初到未几。闻兰香满室。执事僧向予致贺。上座至。仙兰放香。异数也。府志载。山有仙兰。不见其形。遇真人而放香焉。今日兰香满山。上座德感。招待殷勤。坚留久住。予以回湘急。却之。一宿即行。经贵阳镇远入湘西之麻阳芷江。经宝庆府。达衡阳。礼恒志和尚于岐山。留旬日北行。至湖北武昌。礼志摩和尚于宝通寺。学《大悲忏》法毕。赴九江入卢山。礼志善和尚于海会寺。参加念佛会。过安徽境。游黄山后。朝九华山。礼地藏王菩萨塔。百岁宫。礼宝悟和尚。此老戒行精严。定力第一。
   此两年间。身行万里。除渡海须航外。余皆步行。水驿山程。霜风雪雨。碛砂峻岭。岛屿榔椰。境风日变。心月孤悬。体力增强。步履轻捷。不特不觉行旅之苦。反思昔日放逸之非。古人谓读万卷书。须行万里路。良有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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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六年庚寅五十一岁 一八九○年
   到宜兴。礼仁智和尚。时修显亲寺。是密祖出家处。在此过夏。到句容礼法忍和尚。助其修赤山。住此过冬。

  光绪十七年辛卯五十二岁
   在金陵伴松严法师助修净成寺。时与杨仁山居士往来。参论因明论。般若灯论。住净成寺过冬。

  光绪十八年壬辰五十三岁
约普照。月霞。印莲诸师。同上九华山。修翠峰茅蓬。同住。由普照师主讲《华严经》。弘五教仪。贤首一宗。歇坠已久。各处闻讲教仪。多来赴会。江下贤教。从斯再畅。

  光绪十九年癸巳五十四岁
   仍在翠峰研究经教。是夏谛闲法师。来此同度夏后。自往金山过冬。
   是年大事 英法成立协约。割暹罗南掌地。许暹罗独立。

  光绪二十年甲午五十五岁
   仍在翠峰茅蓬研究经教。
   是年大事 中日战役起。

  光绪二十一年乙未五十六岁
  扬州高旻寺住持月朗到九华。称今年高旻有朱施主法事。连旧日四七。共打十二个七。赤山法老人已回寺。仰诸位护持常住。都请回山。将届期。众推予先下山。至大通荻港后。又沿江行。遇水涨。欲渡。舟子索钱六枚。予不名一钱。舟人径鼓棹去。又行。忽失足堕水。浮沈一昼夜。流至采石矶附近。渔者网得之。唤宝积寺僧认之。僧固赤山同住者。惊曰。“此德清师也。”畀至寺。救苏。时六月二十八日也。然口鼻大小便诸孔流血。居数日。径赴高旻。知事僧见容瘁。问。“有病否。”曰。“无。”乃谒月朗和尚。询山中事后。即请代职。予不允。又不言堕水事。祇求在堂中打七。高旻家风严峻。如请职事拒不就者。视为慢众。于是表堂。打香板。予顺受不语。而病益加剧。血流不止。且小便滴精。以死为待。在禅堂中昼夜精勤。澄清一念。不知身是何物。经二十余日。众病顿愈。旋采石矶住持德岸送衣物来供。见容光焕发大欣慰。乃举予堕水事告众。皆钦叹。禅堂内职不令予轮值。得便修行。从此万念顿息。工夫“落堂。”昼夜如一。行动如飞。一夕。夜放晚香时。开目一看。忽见大光明如同白昼。内外洞澈。隔垣见香灯师小解。又见西单师在圊中。远及河中行船。两岸树木种种色色。悉皆了见。是时纔鸣三板耳。翌日。询问香灯及西单。果然。予知是境。不以为异。至腊月八七。第三晚。六枝香开静时。护七例冲开水。溅予手上。茶杯堕地。一声破碎。顿断疑根。庆快平生。如从梦醒。自念出家漂泊数十年。于黄河茅棚。被个俗汉一问。不知水是甚么。若果当时踏翻锅灶。看文吉有何言语。此次若不堕水大病。若不遇顺摄逆摄。知识教化。几乎错过一生。那有今朝。因述偈曰。
     杯子扑落地  响声明沥沥
     虚空粉碎也  狂心当下息
       又 偈
     烫着手 打碎杯  家破人亡语难开
     春到花香处处秀  山河大地是如来
     是年大事 马关条约成。割台湾辽东半岛给日本。
     俄德法劝日本归还辽东半岛。

  光绪二十二年丙申五十七岁
   夏。至镇江金山寺过戒期。大定老和尚留住过冬。

  光绪二十三年丁酉五十八岁
   由金山往朝狼山。礼大势至菩萨回。被道明和尚请到扬州。助理重宁寺。四月通智法师在焦山讲《楞严经》。听众千人。命予讲偏座。讲经毕。别众下山。
   予以生而无母。未见慈容。仅于在家时睹真仪耳。每思之。辄觉心痛。夙愿往阿育王寺。礼舍利。燃指供佛。超度慈亲。遂往宁波。时幻人法师。及寄禅和尚 八指头陀 等维护天童。海岸和尚修育王山志。俱邀予助。予以有愿而来也。悉婉谢之。
   拜舍利。每日从三板起。至晚间开大静。除殿堂外。不用蒲团。展大具。每日定三千拜。忽一夜在禅坐中。似梦非梦。见空中金龙一条。飞落舍利殿前天池内。长数丈。金光晃耀。予骑上龙脊。即腾空至一处。山水秀丽。花木清幽。楼阁宫殿。庄严奇妙。见母在楼阁上瞻眺。予即大叫母亲。请你骑上龙来到西方去。龙即下降。梦即惊醒。觉得身心清爽。境界憭然。平生梦母。祇此一次
   从此每有人睹舍利。皆参加。众说非一。予观多次。初见大如绿豆。紫黑色。至十月半两藏拜完。再看。大亦如前。己变为赤珠有光。再拜。急于求验。遍身酸痛。看舍利大逾黄豆。色黄白各半。至此确信舍利之因根境而示现也。急于求验。增加礼拜。至十一月初大病顿发。全不能拜。病近沉重。进如意寮。服药罔效。卧不能坐。此时承显亲首座。宗亮监院。与卢姑娘等。多方施救。费财费力。终不见效。众皆以为世缘尽矣。予亦听之。第以燃指不成。心生焦虑。
   至十六日有八人入寮视予。皆为燃指来者。以为予病尚不重而求伴也。予闻之。知明日为燃指期。坚请参加。首座等皆不赞许。恐危险。予不觉泪如泉涌。曰。“生死谁能免者。我欲报母恩。发愿燃指。倘因病中止。生亦何益。愿以死为休矣。”宗亮监院。时年祇二十一岁闻之。亦流泪曰。“你不要烦恼。我助你成就。明日斋归我请。我先为你布置。”予合掌谢之。
   十七早。宗亮请他师弟宗信帮燃。数人轮流扶上大殿礼佛。经种种仪节礼诵。及大众念忏悔文。予一心念佛。超度慈母。初尚觉痛苦。继而心渐清定。终而智觉朗然。念至《法界藏身阿弥陀佛》。予全身八万四千毛孔。一齐竖起。指已燃毕。予自起立礼佛。不用人扶。此时不知自己之有病也。于是步行酬谢大众。回寮。咸叹希有。即日迁出如意寮。翌日入盐水泡一天。亦未流血。不数日肤肉完复。渐渐恢复礼拜。留住阿育王寺过年。
  附注 寺原名阿育王。后改为广利。在宁波鄞县南乡四十里鄮山。昔佛灭度百年后。中天竺阿育王治国。将佛舍利八万四千。藏之宝塔。役使鬼神。分置地中。东震旦国有十九处。次第出现。如五台育王是也。五台閟于大塔中不易见。育王于晋武帝太康三年。慧达礼拜请求。乃从地涌出。遂建寺藏于石塔中。塔门常锁。有欲观舍利者。先通知塔主。殿中礼佛。跪殿外阶沿。凡欲睹者。依次而跪。塔主请塔出。塔高一尺四寸。周围亦祇尺余。塔之中级内空。中悬一实心钟。有一针。舍利附于针端。观者大小多少动定不一。平常有见一粒或三四粒者。青黄赤白各异。有见莲花及佛像者为胜缘。明万历间。吏部尚书陆光祖。与亲友来参。初如小豆。次如大豆。次如枣。次大如瓜。更大如车轮。光明朗耀。心目清凉。时舍利殿坏。陆重修之。庄严至今。如来大慈。留此法身真体。使后世众生。生正信心也
   是年大事 德租胶州湾。朝鲜王称大汉皇帝。

  光绪二十四年戊戌五十九岁
   春初在阿育王寺。因宁波七塔寺铸大钟。归依老和尚本来和尚。请默庵法师讲《法华经》。来阿育王寺。请予附讲。遂往宁波七塔寺。经毕。往宜兴铜棺山。结茅蓬过年。
   是年大事 戊戌政变。俄租旅顺大连。英租威海卫。

  光绪二十五年己亥六十岁
 结森。宝林。二法师。邀赴丹阳。重修仙台观。在此过夏。七月至句容。赤山法忍和尚付茅蓬。过冬。
   是年大事 法租广州湾。英租九龙半岛。

  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六十一岁 一九○○年
   予在江浙已住十年。又思远游。其目的拟再朝五台。后入终南修隐。遂离赤山。先到镇江扬州。朝云台山。入山东朝东岳泰山。东趋牢山。访那罗延窟。 即憨山老人海印寺 旋到曲阜。礼孔庙。孔陵。
   于西行道中夜宿一破庙。空无一物。祇有一朽棺。其盖仰。知无人。即于盖上宿。夜半。棺中大动数次。忽有声曰。“我要出来。”问之。“你是人是鬼。”曰。“是人。”问。“是甚么人。”曰。“是讨饭的。”予乃笑起。让其出。状丑如鬼。问予是何人。曰。“和尚。”其人怒。谓予压其头上。几用武。予谓我坐棺盖上。你动都不能动。还讲打。其人气馁。自往小解后。还卧棺内。天将曙。予亦行矣。
  时义和团在山东各县。已有乱兆。一日于途中遇一洋兵。以枪相向。问“怕死否。”予曰。“倘该死汝手。任便。”洋兵见予神色不动。曰。“好的。你去。”予遂赶赴五台。行香毕。欲赴终南。以乱事日甚。仍退回北京。游西域寺。礼石藏经。于潭拓山访异行僧。至戒台寺礼飞钵禅师塔。红螺山参加念佛道场。游大钟寺。观姚广孝所铸八万七千觔铜钟。高一丈五尺。纽高七尺。径一丈四尺。外铸《华严经》一部。内《法华经》一部。以《金刚经》锁边。其纽《楞严咒》。为永乐帝荐圣母铸也。回城南龙泉寺住。
   五月。团乱日炽。以“扶清灭洋”为号召。杀日本使馆书记。及德国公使。皇太后阴纵之。至本月十七日。竟下诏与各国宣战。京中大乱。六月天津失守。七月联军陷北京。时王公大臣。有住龙泉寺者。与予相熟。乃劝予偕伊等随扈跸西行。在兵荒马乱中。已无所谓“马随春仗识天骄”矣。日夜赶程。艰苦万状。行至阜平县。始闻甘藩岑春暖以勤王兵至。帝后大喜。乃护驾出长城。入山西雁门关。其地有云门寺。一老僧已一百二十四岁。帝赐黄绫。及建坊。又西行至平阳。遍地饥荒。人民以芋叶薯叶进。帝后食而甘之。至西安。帝住抚院。时饥民遍地。有食死尸者。谕禁之。四城设八施饭厂。大小村镇亦然。巡抚岑春暖请予至卧龙寺建息灾法会。佛事毕。东霞老和尚留住卧龙寺。予以驾驻西安。嚣烦日甚。潜去。十月止终南山结茅。觅得嘉五台后狮子岩。地幽僻。为杜外扰计。改号“虚云”自此始。山乏水。饮积雪。充饥恃自种野菜。是时山中有本昌师住破石山。妙莲师住关帝庙。道明师住五华洞。妙圆师住老茅蓬。修圆师青山师住后山。青山湘人也。山众多尊之。与予住较近。多有来往。次年八月。复成。月霞。了尘三师至庵。一见诧曰。“几年不知你消息。谁知你睡在这里。”予笑曰。“这里且置。如何是那里。”众行礼。吃芋毕。送住破石山。月师曰。“赤山法老人厌烦。现在汉阳归元寺讲《法华》。欲来北地。特属先来寻地。”约予同行。予方习静。却之。及打七毕。化城。引月。复戒等到翠微山相地回。月师云甚当意。予谓“此地北向白虎太白。后无靠山。似非善地。”彼等不听。遂招后果
   冬至。青山老人嘱赴长安市物。事毕适大雪。上山至新茅蓬。下石壁悬崖间。堕雪窟中。大号。近棚一全法师来。救予出。衣内外皆湿。且将入夜。念明日雪当封山。没径。乘夜拨雪归。诣青师处。见予狼狈。嗤为不济事。笑颔之。乃返棚。度岁。
   是年大事 义和团起。联军攻陷津京。

  光绪二十七年辛丑六十二岁
   春夏予仍居茅蓬。赤山法老人抵陕。结庵翠微山。来六十余人。半住皇裕寺。 即唐太宗避暑处。 半住新庵。及兴善寺。时苏军门在北地开水田。将鸭伯滩地百顷。送翠微山作僧粮。土人谓世代居此。要将田易地。僧不肯。兴讼。败于理。法老人大受气。次年老人南返。尽将器物归之体安。月霞。余众四散。每念此事之艰。稍一恃强。终招祸害。此次南僧到北地。受影响不少。而山川形气。亦不无关系也
  岁行尽矣。万山积雪。严寒彻骨。予独居茅蓬中。身心清净。一日煮芋釜中。
   跏趺待熟。不觉定去。
   是年大事 辛丑和约成。赔款四万五千万两。十月联军退出京师。
   十一月太后挈帝回銮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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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4 20:44:43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绪二十八年壬寅六十三岁
   去岁暮。入定不知时日。山中邻棚复成师等。讶予久不至。来茅蓬贺年。见棚外虎迹遍满。无人足迹。入视。见予在定中。乃以磬开静。问曰。“已食否。”曰。“未。芋在釜度已熟矣。”发视之。已霉高寸许坚冰如石。复成讶曰。“你一定已半月矣。”相与烹雪煮芋饱餐而去。复师去后。不数日。远近僧俗。咸来视予。厌于酬答。乃宵遁。一肩行李。又向万里无寸草处去。
   先至太白山居岩洞中。不数日。戒尘师踵迹至。相约远游。其目的地为峨嵋。乃出宝鸭口。至紫柏山。过妙台子。游张良庙。过招化县。观张飞柏。行至成都。住寺小憩。遂由嘉定抵峨嵋山。登金顶。观佛光。与鸡足山佛光无异。夜看万盏明灯。与五台拜智能灯相同。至锡瓦殿。礼真应老和尚。年七十余矣。为全山领袖。宗门知识也。欢留数日。
   下山循洗象池。大峨寺。长老坪。毗卢殿。峨嵋县。峡江县抵银村。过流沙河。适水涨。从早至午候船到。众皆上船。予让戒尘先登。以行李递上。余正欲过船。索忽断。流复急。余以右手攀船弦。船小人多。稍侧即覆。予不动。从流而下。浸在水中。至暮。船泊岸。众牵予上。衣裤及两足皆被小石割破矣。天寒下雨。行抵晒经关。旅店不宿僧人。街外有一庙。一僧住守。求宿再三。不许。令宿门外戏台底。地湿衣湿。以钱向僧买禾草。伊拖来两把湿秆。亦烧不着。只得忍受。与戒师坐至天明。买得几个苦荞粑食之。忍着痛仍前进。过火燃山。达建昌宁远府。至会理州。入云南省界。过永北县。朝观音菩萨圣迹。渡金沙江朝鸡足山。树下宿。复闻石门内鱼磬声。翌日。上金顶各处进香毕。又复起念。佛祖道场。衰败至此。全滇僧规。堕落至此。发愿在山结一庵。以接待朝山者。

  光绪二十九年癸卯六十四岁
   予在关中。迎祥寺一僧人至。称寺有放生雄鸡重数斤。极凶恶好斗。群鸡皆被伤冠羽。予即为说归戒。且教令念佛。未久。不复斗。独栖树上。不伤虫。不与不食。久之闻钟磬即随众上殿。课毕仍栖树上。教以念佛。即作佛佛佛声音。后二年。一日晚课毕。站立举首。张翅三扇作念佛状。立化。数日不变。龛以葬之。予为之铭曰。
     好斗成性此鸡雄。伤冠拔羽血流红。知畏奉戒狂心歇。素食孤栖不害虫。
     两目瞻仰黄金相。念佛喔喔何从容。旋绕三扑奄然化。众生与佛将毋同。

  光绪三十年甲辰六十五岁
   春。诸护法暨归化寺和尚契敏。恳请出关。到寺讲《圆觉经》。《四十二章经》。归依者三千余人。秋。梦佛法师请到笻竹寺讲《楞严经》。即在该寺刊《楞严经》及“寒山诗。”板存寺。请传戒。法事毕。大理提督张军门松林。李军门福兴。率众官绅。迎至大理府。住三塔崇圣寺。请讲《法华经》。归依者又数千人。李提督福兴欲留住崇圣寺。予曰。“吾不住城市。早有愿在鸡山挂单。而山上子孙不许。今诸位护法。能为图一片地。愿开单接众。以挽救滇中僧众。恢复迦叶道场。此衲所愿也。”众称善。乃令宾川县知县办理。于山中觅得一破院。名钵盂庵。居之。虽住无房屋。餐无宿粮。然十方四众来者。皆礼接之。
   钵盂庵自嘉庆后。已无人住。因大门外右方有一巨石白虎不祥。拟在此地凿一放生池。雇工斫之不碎。即去土察之。无根。石高九尺四寸。宽七尺六寸。顶平可跏趺坐。招包工移左二十八丈。来工人百余。拼力三天。无法动。不顾而去。予祷之伽蓝。讽佛咒。率十余僧人。移之左。哄动众观。惊为神助。好事者题为“云移石。”士大夫题咏甚多。予亦有诗纪之。曰。
     嵯峨怪石挺奇踪。苔藓犹存太古封。天未补完留待我。云看变化欲从龙。
     移山敢笑愚公拙。听法疑曾虎阜逢。自此八风吹不动。凌霄长伴两三松。
     钵盂峰拥梵王宫。金色头陀旧有踪。访道敢辞来万里。入山今已度千重。
     年深岭石痕留藓。月朗池鱼影戏松。俯瞰九州岛尘外物。天风吹送数声钟。

   重修寺宇。接待十方。事既展开。急于募化。乃留戒尘师料理内务。予独往腾冲。由下关至永昌。过和木树。此地数百里觕荦难行。官民从来未曾修理。闻土人言。有一外省僧人。自发心苦行修路。不募捐。任来往者助火食。数十年来。不曾退变。此路得该僧修理。十九通行。蒲漂人甚德之。欲修孔雀明王寺居之。他不愿。祇顾修路。予闻而异之。循道前进。将暮。遇于途。见其荷锄携畚将归也。上前问讯。彼瞠目不语。予亦不顾。随伊到寺。见其放下锄具。上蒲团坐。予参礼。他亦不视。不语。予亦向伊对坐。次早。伊作饭。予为烧火。饭熟。亦不招呼。予取钵盛食。食毕。伊荷锄。予负箕。共同搬石挖泥铺沙。共同起止。如是十余日。未造一语。彼此安之。
   一夕明月如昼。予在寺外大石上趺坐。夜涯未归。伊轻步至予后背。大喝曰。“在此做甚么。”予微启目缓声应曰。“看月。”伊曰。“月在何处。”予曰。“大好霞光。”伊曰。“徒多鱼目真难辨。休认虹霓是彩霞。”予曰。“光含万象无今古。不属阴阳绝障遮。”伊执予手大笑曰。“深夜请回休息。”次日。欢然叙话。自言是“湘潭人。名禅修。少出家。二十四岁在金山禅堂。得个休歇处。后朝山到藏。由缅回国。见此路崎岖。人马可怜。因感持地菩萨往行。独修此路。在此数十年。现八十三岁矣。不曾遇知己。今幸有缘。始一倾吐。”予亦告以出家因缘。次日早饭后。予告辞。彼此大笑而别。
   往腾冲募化。住湖南会馆。行单未卸。有穿孝服者数人来叩礼云。“请和尚念经。”予曰。“我非应赴经僧。”孝子曰。“为你们和尚念。”予曰。“此地听说无和尚。”会馆首事人为之释曰。“大师要去念经。事甚巧合。今日来者。为吴太史之曾孙。太史生平。修持甚谨。数十年间。皆称吴老太爷为善人。今寿八十余矣。儿孙数十人。膺孝廉科者数人。秀士更多。日前去世时。自言是和尚(前世)。遗嘱以僧衣殓。不许哭泣。不许杀牲。不许请师巫诵经。并谓将有高僧来为之超度。盘膝坐脱。经日面目如生。今日师来。得非法缘。”予许之。到其家诵经。放施食七日。阖邑官绅士庶咸来随喜。愿归依者又千余人。官绅拟留予住腾冲。予曰。“我为修鸡足山。来此募化。不能住也。”众皆欢喜。踊跃乐捐巨款。于是回山备粮。建造房屋。立定规约。坐香讲经。重振律仪。传受戒法。是年四众求戒者七百余人。至是山中诸寺。亦渐改革。着僧衣。吃素菜。且上殿挂单矣。
   附记 一。陈太守兰卿。原籍浙江绍兴。生长昆明。归依昆明西山岩栖和尚。志心念佛。常持《金刚经》。工画兰草螃蟹。人争宝之。其早年回籍应试时。初到杭州。宛如故里。忽忆前生系西湖玛瑙寺僧。尝对友yu yan寺中景况。及旧住寮房内之陈设。乃至庭院中花木等。历历如绘。群疑其诞。嬲之到寺。果如所云。又言其妻前生为玛瑙寺旁木鱼铺掌柜妇。曾供养袈裟一领。致结今缘。人闻益信而异之。其生平福报甚厚。子孙数十人。虽信佛念佛而无再披缁之意。光绪三十年。余住昆明福兴寺。常相往来。屡警之弗省也。经云。《富贵学道难》。惜哉
   二。腾冲东门外万佛寺有老僧。一生念佛。诵《金刚经》。行至笃。吴太史祖父常供养之。其媳将娩。忽见老僧入室。太史即生。异而趋视。僧果寂矣
   三。昆明燃灯寺僧妙湛。志心念佛。能背诵《华严经》。一衲之外无余物。专弘净土。道风广播。时云贵总督岑毓英。王文韶。极敬信之。请至官衙供养。嗣王入京。官大学士。一日。书房宴坐间。忽见湛来。俄报妾生子矣。即电昆明探询。知僧同时入灭
   四。唐蓂赓尝语余。其前身为招通府关帝庙僧。念佛诵经。苦行自持。乃祖深信佛经。尝供养诸僧。当蓂赓生时。该寺住持适至。渠常欲出家。终不果云。
   附语曰。自佛教东来。各宗踵兴。法法皆可了生死。永嘉云。“了则业障本来空。未了还须偿宿债。”了与未了。行者一揆。殊途同归。何容措论。此数僧者。行持真实。着人耳目。皆为予所亲闻。要亦暂时岐路耳。附此以告一切行人。应自警策
   是年大事 日俄开战。中国宣言局外中立。

  光绪三十一年乙巳六十六岁
   春。石钟寺宝林老和尚。请在该寺传戒。求戒者八百余人。法事毕。戒尘在钵盂庵闭关。余往南洋宏化。至南甸太平寺讲《阿弥陀经》毕。归依者数百人。毕。循千崖蛮。越过野人山。到新街。瓦城。因在野人山染瘴毒。至此发作。重病。在路边棚厂。昼夜发烧。扶病到柳洞观音寺。有一中国僧人。名定如者。予向伊行礼。不顾。乃在殿下趺座。至晚伊鸣磬上殿。予帮敲钟鼓。忏悔文毕。唱杀杀杀三拜。翌早上殿。诵毕。三拜。亦一样唱。予异之。故不去。早午晚葱蒜牛奶杂食。予不食。亦不言。饮水而已。伊窥知之。令饭粥不下葱蒜。予乃得食。至第七日。伊请予吃茶。询其拜杀之故。曰。“杀鬼子。伊原籍宝庆。父在滇任武官死。遂出家。在普陀接法。从竹禅和尚学画。前十余年由港到星洲。船中备受洋人虐待。极难堪。终身恨之。现在此间鬻画。人多珍之。故斋粮弗缺。十年来。僧人过此。装模作样。脾气古怪。难得你圆融无碍。故敢对你实说。”予劝以怨亲平等。气仍未消也。予病渐好。告辞坚留。予告以募缘之故。乃由伊送路费粮食。买车票发电至仰光。嘱高万邦居士接车。殷勤而别。
   到仰光。高居士全家及龙华寺监院性源等到接。寓高家。备极优待。曰。“妙老和尚常念师苦行。几十年。未知消息。今闻师来甚喜。近有讯来。欲回唐山。修宁德龟山云。”连日陪游大金塔。参观各圣境毕。告辞。恐老人急于回国也。高居士送上船。并电槟榔屿极乐寺接船。船到埠。因船中有病疫死者。悬旗“打限。”即要船法师。在远处山上受检验也。千余人上山。上无遮盖。一任日晒夜雨。每日发米一小碗。萝卜二。自煮食。医生来每日看二次。七日人去一半。十日人都去尽。独留予一人。心焦急。病日加重。益形凄苦。渐不能进食。至十八日。医来。令移一净屋。无人居。心喜之。有一老人巡视。问之。为泉州人。伊叹曰。“此房是病人将死者乃令住之。以为剖腹之备。”予说明往极乐寺。老人动念曰。“我取药与你吃。”煎来神浀茶一碗。吃了两天。略好。老人告予曰。“医生来。听我在外面咳声。你即起。振作精神。拿药与你。你不要吃。”医生来。果如言。但以药开水。迫令食。无奈强食之。医去。老人来问药事。予曰。“已吃矣。”老人惊曰。“难活了。明天即来生 。我给点药你吃。望佛祖佑你。”次早老人来看。我坐地上。睁眼不见人。老人抱予起。满地是血。老人又拿药来吃下。急为予换衣洗净地。叹曰。“别人吃了昨天的药水。不等断气就开刀了。你不该死。佛有灵也。九点钟。医生来。我作咳声。你装神气些。”时至医来。见我指一指。笑笑而去。问老人。曰。“他笑你不该死耳。”予告以高居士送我些钱。请你帮忙送点钱给医生。放我出去。即取四十元给老人。二十元以谢照顾之意。老人曰。“我不要你的钱今天医生是红毛人。不可以说。明日是吉冷人。可以讲。”是晚。老人来说。“已与番人讲好。送二十四元。明天可以放行。”听之心安。谢老人。次早医来。看毕。唤船过海。老人扶予上船。雇小车送到广福宫。客堂见形容怪状。坐二句钟。无人过问。不禁悲感交集。喜不死于异域人之手。而悲知客僧之不知职责也。最后一老者出。即觉空首座。予称弟子某甲顶礼。拜下已不能起。老者扶起。坐。曰。“高居士已来电二十多日。不知消息。老和尚与大众都急。你怎么弄成这样。”此时老少聚满一堂。百般现成。一室生春矣。噫。未几。妙老和尚赶至。曰。“天天望你消息。怕你遭险。我欲回闽修龟山。听说你来。故在此候。”予曰。“弟子罪过。”叙述一番经历。老人及大众惊喜。合掌念佛。同回极乐寺。老人令服药。予曰。“既已到家。妄念顿歇。将息数日。便好了。”后老人见予每静坐数日。诫曰。“南洋天气炎热。与内地不同。久坐恐戕色身。”予不觉也。老人曰。“你在此讲一部《法华经》结结缘。我即回国。你俟经毕。勿先回滇。来鼓山一转。我有事与汝说也。”送老人上船后。开讲。归依者数百人。马六甲埠诸护法。请到青云亭讲《药师经》。旋到吉隆坡。叶佛佑黄云帆居士等。请至灵山寺讲《楞伽经》。在各埠讲经毕。前后归依者万余人。
   冬。滇省全体僧众来电。谓政府提寺产。寄禅 即八指头陀 等有电来约。请速回。共图挽救云。以岁暮在即。留吉隆坡过年。
   是年大事 清廷明令废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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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4 20:45:06 | 显示全部楼层
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六十七岁
  春。回国。船经台湾。参观灵泉寺。至日本参观各地佛寺。是时中日两国正暗中磨擦。对中国僧人。每多注意。更禁日僧来华。予欲联合中日佛徒事。以此缓进。
   三月回国。抵沪。与佛教会代表寄禅师等同进京请愿。抵京住贤良寺。僧录司法安。龙泉寺道兴。观音寺觉光诸师。亲自招待。肃亲王善耆。请予为其太福晋说戒法。以及庚子随銮时各王公大臣旧友。多来相视。策划上奏诸事。得各护法帮助甚多。诸事顺利。奏上。奉上谕。

  光绪三十三年
   上谕。前因筹办捐款。迭颁谕旨。不准巧立名目。苛扰贫民。近闻各省办理学堂工厂。诸多苛扰。甚至捐及方外。殊属不成事体。着各该督抚。饬令地方官。凡有大小寺院。及一切僧众产业。一律由地方官保护。不准刁绅蠹役。藉端滋扰。至地方要政。亦不得勒捐庙产。以端政体钦此。
   此谕颁后。各省提寺产之风。遂告平息。
   予留京师。商诸护法。以自清朝开国以来。于云南地方未有颁发龙藏。似应奏请颁藏经全部。法惠遐陬。旋由肃亲王发起。总管内务府大臣奏曰。
   为请旨事。据僧录司掌印僧人法安禀明。云南省大理府宾川县鸡足山钵盂峰迎祥寺住持僧人虚云呈称。本寺系为名山古剎道场。缺少藏经。愿欲请颁龙藏一份。永远供奉。查此山寺。即迦叶尊者胜会。其寺实属古剎。请颁龙藏。为崇佛法。经民政部尚书肃。柏林寺住持澄海。龙兴寺住持道兴等。加结前来。谨据情奏请。如蒙谕允。应由臣衙门传知僧录司。转饬办理。为此谨奏。请旨

   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六日准奏。朱批奉旨依议钦此。

   光绪三十二年七月二十日奉
   上谕。云南鸡足山钵盂峰迎祥寺加赠名护国祝圣禅寺。钦赐龙藏。銮驾全副。 
钦命方丈。御赐紫衣钵具。钦赐玉印。锡杖如意。
   封赐住持虚云。佛慈洪法大师之号。奉旨回山传戒。护国佑民。内务府大臣传知虚云。谨领各件回山。永镇山门。善为布教。地方官民。一体虔奉。加意保护。毋得轻亵。此谕。

   光绪三十二年七月 日给
   请藏诸事。业已办竣。二十日接鼓山妙老来书曰。“藏经起行。先到厦门。由南洋运滇。经暂留厦。汝速回鼓山一晤。”
   此次奉经南回。在京中各护法出力甚多。然由京至沪。由沪至厦。得养真宫转道和尚。佛顶山文质和尚助力不少也。予以岁逼。在北京过年。

  光绪三十三年丁未六十八岁
   春正月。运经出京。先至沪。及厦门。全仗文质转道两师布置。方抵厦。忽接鼓山来电。谓妙莲老和尚于正月在龟山圆寂。是时厦门诸山长老僧众到鼓山参加老人荼毗礼。灵塔移鼓山下院。筹善后事。予即兼程赴鼓山。建塔传冥戒等事。日夜忙碌。至四月十日进塔。当塔工竣后。半月滂沱大雨。众忧之。初八菩萨戒毕。天启晴。初九大晴。是日官绅士庶来山者络绎于道。初十入塔时。天坪祭斋百桌。大众诵经。上供毕。念变食真言时。忽一阵旋风。将诸祭品。旋于空中。灵龛顶一道霞光。直贯塔顶。众皆赞叹。礼毕。回寺又大雨滂沱矣。其灵骨以一半入塔。一半运南洋极乐寺供养。
   当奉迎藏经与妙老人骨灰南行至槟榔屿时。观音亭及大众迎者数千人。当诵经毕。念变食真言时。又忽起旋风。将万花吹散。灵龛顶涌白光。直透二里外之塔顶。此二事予亲手所作。耳所闻。目所见者也。佛云《密行难思议》。论老人平生修持事。予所未知。亦未主行于禅净。惟以修建寺院。接众结缘为务。末后因缘。有斯奇特。予自从披剃后。流荡四方。久未侍奉。且数十年不通音讯。有负师恩。然最后因缘。为其料理龛塔。分光舍利。忆其屡嘱诸事。又似有前知者。难以愚测。略叙事实。俟证将来。
   乘船到丹那。观音亭请讲《心经》后。转船赴暹罗。船中无素食。终日趺坐。有一英人。过予座前。屡目予多次。问曰“和尚去那里的。”知通华语。答曰。“往云南。”伊即邀予至客房坐。出糕饼牛奶。予不食。问。“你是云南何处。”答曰。“鸡足山迎祥寺。”曰。“此寺规矩甚好。”问。“先生曾至此何干。”曰。“做过腾冲昆明领事官。到处参观过寺院。”英领事问予“到外国何事。”告以“请藏经回滇。因路费缺乏。先到槟榔屿化缘。”问。“你有公文否。”出公文证据及缘簿示之。领事即于簿上写三千元。亦奇缘也。请余食素餐炒饭。同船到暹罗上岸分手。
   予住龙泉寺。讲《地藏经》。期内。英领事到寺相看。付三千元现款而去。他去后。予以回滇建藏经殿。需款甚巨。非数万金不可。而此行所获无多。于讲《地藏经》毕。数日后即续讲《普门品》。听者数百众。
   一日趺坐。定去。忘记讲经。一定九日。哄动暹京。自国王大臣。以至男女善信。咸来罗拜。出定后。讲经毕。国王请至宫中诵经。百般供养。肃诚归依。官绅士庶归依者数千人。此次定后。足生痳痹。始只行动有碍。后则全身如枯木。不能执箸。食要人喂。护法聘中西医诊治。针灸服药。俱无效。甚至口不能言。目不能见。群医束手。惟身心泠然。并无痛苦。一切事皆放下。独有一事放不下。因有汇票缝在衣领。无人知者。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万一化身时。一火烧去。则藏经不能到。鸡山殿阁不能修建。这笔因果。如何能负。思深泪下。默祈迦叶尊者加被。时有昔日终南同住之妙圆师。见予下泪。口微动。即近凑耳倾听。嘱其取茶。祷迦叶。服下。心内清凉。即入梦。见一老僧如迦叶状。坐予身边。以右手摩我头曰。“比丘。衣钵诫勿离身。汝不须忧。以衣钵作枕。就好了。”听毕。即取衣钵作枕。回头已不见尊者。通身汗下。当下悦乐不能说。予稍能言。令妙师到华陀前求方药。只木栉夜明砂二味。服后目能视。口能言。再求一方。只赤小豆一味。以豆煮粥充饮食。不准吃杂物。吃二天。头略能动。再求仍是赤小豆。从此以豆为食。大小便通。秽如黑漆。渐渐知痛痒。能起能行。先后二十余日矣。谢大众劳心费力。妙圆师日夜护持。尤可感也。礼谢华陀。愿以后建伽蓝殿。必设师位。屡卜筶杯。皆如意。
   病愈续讲《起信论》。将毕。槟榔屿极寺派善钦宝月二师来接。蒙暹罗宫内及诸王大臣。护法居士男女善信。都来送行赠资。得款甚巨。以予诵经事。暹王送洞里地三百顷。予送与极乐寺交善庆和尚。在此设树胶厂。予与钦月二师。同在厂过年。
     是年大事 改奉天吉林黑龙江为行省。

  光绪三十四年戊申六十九岁
   春。予在洞里胶厂。偕善庆和尚到雪兰峨观音阁。此道场系庆老自建者。旋至怡保大小霹雳各处参观。后转往极乐寺。讲《起信论》。《行愿品》。所经各埠。信心归依者甚众。都在忙闹酬应中过日。在极乐寺讲经毕。即闭方便关。暂停讲。及不会客。在寺过年。
   是年大事 十月二十一日帝崩。庙号德宗。二十二日慈禧太后崩。

  宣统元年己酉七十岁
   予由槟榔屿运经起行。抵仰光。高万邦居士到接。留住高家月余。亲自送至瓦城。高居士在仰光请一尊玉卧佛。拟送祝圣寺供养。船到新街。住观音亭。雇驮马到鸡足山。以物件太多。分盛三百余驮。独有玉佛太重。马不能任。雇不出人。暂奉于观音亭。至后数年。乃请回山。高居士留此四十余天。亲自料理。施财施力。诚为难得。人马同行。几及千众。经腾冲。下关各镇。多承地方迎接。在路上数十日。人马平安。独由下关进大理时。忽雷电交作。洱海波腾。云气变幻。作奇景。而无雨。至寺门。行迎经大典。安妥。乃大雨滂沱。次日仍大放晴。咸谓洱海老龙。来迎藏经也。是时云贵总督李经羲。奉谕派员到大理。率官绅接旨。迎藏。目睹斯事。同赞佛法无边。在大理休息十天。由下关赵州抵宾川县。直到祝圣寺。一路平安。无滴雨湿经箱上。奉经入藏。正值腊月三十日香会。万众欢腾。得未曾有。请经事至此。告一段落。
  附记 当经腾冲寓万寿寺时。正与提督张松林坐谈。忽一黄牛奔至座前。跪下。双目流泪。随后牛主杨胜昌及多人至。杨以杀牛为业者。予向牛曰。“汝欲逃生。须归依三宝。”牛点首。为其说三归依。令牛起立。驯如人。以金酬牛主。不受。感斯异事。且誓改业。请归依。并长斋。张军门感之。召为商店佣

  宣统二年庚戌七十一岁 一九一○年
   自从前年奉上谕禁止提取寺产后。及藏经到山。全省僧伽。暂得安居。滇督李帅派员来山慰问。并令其家眷来寺归依。及赠礼物。函谢之。请戒尘师出关。劝诫诸山同遵戒律。提倡教育青年。革除陋习。鸡山道风为之一振。与宾川县长商释被禁僧于狱。及赦轻罪囚徒。
   夏间。由鼓山转来湘中家信。弹指五十年。成诗三首。有“祇此一生清白业。更无余事记心田。”“久矣浑忘尘世事。莫将余习到云边。”后陈中翰荣昌。为作妙净尼留偈记。刊之石。

   附录 尼妙净留偈记
   比丘尼妙净者。俗姓王氏。云公之庶母也。云公法名古岩。字德清。号虚云。湘乡人。俗姓萧。梁武之后也。父玉堂。佐治福建泉州府幕。母颜夫人。年踰四十无子。祷观音大士得孕。父母梦一长须青袍人。头顶观音。身骑猛虎。跳入床上。母惊醒。异香熏室。既生云公。落地乃一肉球。母大失望。气壅而绝。越日有卖药翁来。剖肉球得男。即云公也。庶母抚育之。云公性不喜茹荤。稍长就傅。不嗜儒书。性好佛经。父滋不悦。严责之。年十七。以兼祧故。父为娶二媳。一田氏。一谭氏。云公不欲也。遁于闽海鼓山。礼妙莲长老为师。同治三年甲子岁父去世。庶母遂领二媳入佛门为尼。田氏旧患咯血。披剃四腊即病殁。谭氏尚存。为湘乡观音山尼。法名清节。尝寄书云公。称己酉腊八庶母西归。当弥留时。跏趺留偈而逝。其偈曰。
   人生养子有何益。翼硬展翅便冲飞。怀胎命若悬丝险。既生得安谢神祇。乳哺不倦尿屎苦。如狮捧球不暂离。待得稚雏成鹏去。慈亲衰老犹靠谁。兄薄弟寒父亡故。弃我婆媳竟何依。痴情难解鞠育念。益想益悲令人啼。欲作鬼母寻子去。举目云山万重围。汝能志办生死事。不见庞蕴把道违。俗情法爱何殊义。山禽尚晓栖落晖。虽获同愿奉佛寺。日洗寒山冷翠微。儿既早为空王子。世尊昔曾度阿姨。恨兹娑婆尽烦恼。休心今向极乐归。
       又一偈云
  每因恩爱恋红尘。贪迷忘失本来人。八十余年皆幻梦。万事成空无一人。
  今朝解脱生前累。换取莲邦净妙身。有缘念佛归西去。莫于苦海甘沈沦。
   云公得书悲喜交集。悲者悲抚育之恩未报。喜者喜庶母出家四十余年。命终心不颠倒。留偈而逝。即生西之兆也
   民国十一年岁次壬戌夏 陈荣昌敬撰并书

      附录 清节尼来书
   拜违 尊颜。时深系念。奈云山阻隔。音问难通。疏慢之愆。职是之故。遥维 德公大和尚。动定绥和。法体康健。曷胜远祝。忆君遁别家山。已五十余年。寤寐之间。刻难忘怀。未审道履何处。仙乡何所。未获卫侍左右。实深歉仄。今春正月。侧闻高隐闽海。优游自得。闻之不禁悲喜交集。然究未知的实下落。真令悬恋难测。因念上离父母养育之恩。下弃吾等结发之情。清夜思惟。其心安忍。况今兄薄弟寒。父母年迈。吾等命乖。未能兴宗继嗣。家中无倚靠之人。宗嗣无接续之丁。每忆念及。未尝不涔涔泪下也。儒以五常为道。昔湘仙尚度文公及妻。且我佛以亲怨平等。调达(提婆达多)耶输(耶输陀罗)。尽先度之。想吾等与君岂非缘乎。既不动乡关之念。还须思劬劳之恩。吾等无奈之何。今将家事。略述大概。自驾别后。 慈父令人四探无着。恸念于怀。常感有病。告老回家。养病一年余。至甲子年 同治三年 十二月初四日巳时逝世。丧事办妥后。姨母 即庶母王氏 领我并田氏小姐。同入佛门。姨母法名妙净。田氏鹅英法名真洁。我名清节。家事概交叔婶料理。多作善举公益。余不烦叙。鹅英吐红。披缁四腊。撒手西归。乙亥年。伯父在温州病故。我大哥现牧西宁府。荣国 从弟 偕鹅英三弟赴东洋。华国继续君嗣。至富国从君去后。未见信音。古谓大善无后。君虽僧伽再世。然顿绝二祠香烟。虽是菩萨度尽众生。未免使愚迷谤无孝义。吾本于孝义有亏。常慕君之灵根深厚。志昂誓坚。若莲花之不染污泥。又何必远离乡井。顿忘根本。吾之所以痛苦呈书者。特为此也。去冬 宣统元年 己酉岁。十二月初八辰时。姨母王氏 即比丘尼妙净 告辞西归。在弥留时。跏趺说偈。 偈见留偈记碑中 偈毕。敛视寂逝。异香数日。端坐巍巍。俨然如生。嗟乎。世虽梦幻。木人也感涕矣。今寄数语。使知家中事务。信到之日。速请束装就道。万勿迟延。并将富国一同回家。不枉清节倾渴翘冀。竭尽愚忱。是吾所深幸也。况兹圣教凋凌。楚夏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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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4 20:45:29 | 显示全部楼层
  君岂不知。伏祈我师如迦叶尊者。放紫金光。同作法侣。满腔蓄泪。尽形一望也。鄙语千言难尽。意义在不言中。匪朝匪夕。盼祷无涯矣。肃此敬叩慈安。伏乞丙鉴不宣。
   君亦鸿雁别故乡 冲霄独自向南翔 可怜同巢哀哀侣 万里秋风续恨长
     望断天边月 泪泉泻满睛 我栖湘江上 竹痕已成斑
     君必成大道 慧业日当新 昔时火宅侣 原是法城亲

   观音山尼弟子清节顶礼百拜哽咽泣书(时 宣统二年 庚戌二月十九日)
       优昙钵华记
   妙法莲华经云。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华时一现耳。此云灵瑞三千年一现。现则金轮王出。如来于三乘调熟之后。方说妙法。声闻弟子。皆蒙授记。此华表当来果位。故言灵瑞。今闻法者之先兆也。滇西鸡足山。为大迦叶守衣入定之所。山周数百里。诸大菩萨灵迹显化。所在多有。唐宋元明清初诸大德高僧。小澄。慈济。源空。见月。宗屿。大错。担当。一时龙象。固常胜矣。历世劫乱。寺毁于兵。咸同以后。滇之佛法衰极。至道场地半化灰烬。寺之存者亦无好住持。名虽出家。不闻三学。且全失僧伽仪表。丛林败坏。颇难尽述。清末。虚公德清禅师。来礼初祖。彼时全山无一留单之处。师叹初祖道场。宗风沦坠。律教无闻。乃发愿振兴十方丛林。为全山模范。爰就钵盂峰下。旧钵盂庵遗址。辟山启土。肇建护国祝圣禅寺。数年而成。僧规以整。是年入京请藏。蒙赐紫衣。敕题匾额。奉旨回山。是年师升座为大众讲《楞严经》。庭前古栗。忽涌优昙钵华数十朵。大如盆。形若芙蕖。色似黄金。含裹香蕊。中虚体洁。数月不萎。见者称异。鸡山多不闻佛法。今忽得闻。亦如优昙一时现耳。其灵瑞不可思议。明憨山大师未出家时。有植庭蕉。抽金莲花一朵。三月不萎。后果为人天师表。及迁粤中。兴六祖道场。立法会于法性寺。庭除又涌金莲一朵。往往法道之兴。必有瑞应。为之先兆。古德高僧。光昭日月。道被寰中。不一而足。六祖未出。菩提早种于戒坛。罗什未至。连理遽生于殿阁。如斯瑞应。教典有征。虚公讲经。古栗开优昙花。传戒云栖。枯梅又开莲萼。名同憨山。而两处瑞应。亦与相同。今之德清。安知非昔之德清耶。其本迹惟智者知之。而卜吾滇佛法之将盛于元明以前也。今祝圣住持圣空和尚。征文于余。因作颂曰。
     诸佛出世甚难值 闻听佛法尤难得 譬喻优昙胜妙华 过三千年乃一出
     凤鸟不至河无图 圣人兴叹吾已夫 五浊众生业力强 无佛威德谁能除
     承佛咐嘱诸圣贤 应化劫劫与尘尘 虚空有尽愿无尽 自觉觉他觉行圆
     
故有菩萨弘法者 必现瑞应照其先 憨山两见金莲花 光昭日月被寰宇
     虚老来滇兴古寺 两见优昙生古树 乘愿再来菩萨行
 功圆万行弘六度
     鸡山初祖之道场 禅风寥落衰已极 末运世逢续祖灯 艰苦惟凭悲愿力
     云栖正待至人来 鸡足更将千圣出
                   庚戌秋九月菩萨戒弟子张璞弘西谨述并书

   附记 余住鸡足山祝圣寺。有侍者崇法。人极诚实。民国元年。李协统根源。率兵入鸡足山。毁寺逐僧。全山僧众。命且不测。独见崇法聪明可喜。命导之各处巡看。絮絮询山上事。崇法力白众冤。李信其言。全山乃获安。众德之。崇法披剃于镇南州南山寺。有田数十亩。没于官。李询知。饬县官还其田。且命其为南山寺住持。崇法弗愿。坚留侍予。时予为佛教会事。至省奔走。崇法负病随行。途中疾剧。竟不起。历三日。面容如生。余痛悼之。荼毗归其骨于笻竹寺普同塔。忽忽数年。几忘之矣。民六年。由缅甸运玉佛回鸡足山。途经金牛台时。有悍匪盘踞于此。四出掳掠。匪首张结巴。杀人无厌。人皆不敢行。余此行。骡马数十。驮银票数十万。至此进退维谷。无已。冒险至镇。寓店中。行李骡马悉陈之门外。余乃静坐一榻。姑俟之。忽见崇法进门。俨如生时。搭衣展大具礼拜。语余曰。“和尚勿虑。弟子一路随侍左右。今晚匪不回矣。”余知其鬼也。遽起掌之曰。“汝死鬼。还来骗我。”霍然而醒。鬼亦随逝。是夜。果安谧。免于jie nan。独怜崇法。冥冥中犹依恋不舍。一掌之下。或顿醒乎。
   按 崇法澄净二侍者。年相若。并是英灵衲子。侍予之诚。死而不逾。崇法之力疾侍予。为教务奔走致死。尤足为后贤风范。因附录于此。
   是年大事 日本灭朝鲜。

? 宣统三年辛亥七十二岁
   春。传戒期后。结禅七四十九日。提倡坐香。结夏安居。一切法式。至九月。武汉革命。传至滇中。地方大乱。宾川县城被围。几肇大祸。予调解之。又统兵官李根源因误会。派兵围鸡足山。予为解释。引兵去。且归依三宝。
   编者按 师口述年谱中。只此寥寥数语。编者曾阅滇南纪事。记载甚详。可见师之德量也。别记如左。
   公于滇中弘法度生外。有数事弭巨患于无形者。略举如次。 一 宣统末年。宾川县知县张某长沙人。精悍喜事。宾川多盗。张穷治之。杀戮甚众。而焰益张。且结党会。士绅为保家计。时挂名会籍求免。张亦穷治之。鸡山僧不法者。亦系捕数十人。独于公加以敬礼。辛亥革命事起。宾川先响应。群攻县署。张坚守。无外援。度必死。公下山诣县。围者见公来曰。“此张某恶极矣。公诱之出杀之。以平众忿。”公唯唯。及见群众中魁首语如前。公曰。“杀张某不难。但边地谣传。大事未安。汝等围城戕官。倘有一枝救兵来。汝等虀粉矣。”魁曰。“奈何。”公曰。“吾闻大理距此仅二日程。前四川布政使王公衔命至彼。汝等往诉其罪。则张死于法。而汝等亦无罪。”魁韪之。顿兵署外。公入署。见张佩枪将出应敌。见公握手曰。“吾赴义。将以遗骸累公。为我于鸡足山覆一坏土足矣。”公曰。“毋然。此间士绅以张静轩得人望。请来。”静轩至议竟。群众果退。静轩诣大理晤王公以兵至。围遂解。张去县。滇已独立。蔡锷任滇都督。张子某。为外交司长。锷同学也。事后。张以缄告公谢曰。“公非独救吾生。且造福宾川。不然。杀父之仇。吾子能不报哉。”此一事也。尤要者。 二 民国成立。xi zang王公huofo。恃险远。不肯易帜。中央命滇出兵二师讨之。以殷叔桓为总司令。前锋已达宾川。公以边衅一启。祸无宁日。乃偕前锋同至大理。晤殷公曰。“藏人素信佛法。盍遣一明佛理者往说之。不劳兵也。”殷以为然。乃请公为宣慰法师。公曰“某汉人也。往恐无功。此去丽川lama东保者。腊高有德。藏人敬信。曾授四宝fa wang。彼往。事必有成。”殷乃备文派员陪公谒东保。保始以衰老辞。公曰。“赵尔丰用兵之祸。藏人至今寒心。公宁惜三寸舌。而残数千万人生命财产乎。”保起立谢曰。“我去我去。”保受命。以老僧法悟副之。入藏。要约而还。滇遂罢兵。民国成统一之局。频岁康藏间互相龃龉。苦战不休。经此沟通。三十年相安无事。 三 公迎藏经回滇。恭敬布化。地方官吏士民。日益钦仰。贩夫妇孺莫不知有虚云老和尚者。辛亥革命。清帝逊位。各省逐僧毁寺。风动一时。时滇省掌新军兵柄者为协统李根源。恶诸方僧徒不守戒律。将亲督队伍赴诸山逐僧拆寺。又忖公以一穷和尚。何以得民心如此其盛。必有怪事。指名捕之。祸将不测。诸寺僧皆逃窜。即公寺内僧百余人。亦皆惶惧。有劝公避者。公曰。“诸君欲去则去耳。如属业报。避何益。以身殉佛耳。”众遂不去。数日后。李协统根源果率兵入山。驻军悉檀寺。毁金顶鸡足大王铜像。及佛殿。诸天殿。公以事急矣。乃独自下山。诣军门。出名刺请谒。守兵及阍者识公。告以速逃。祸将及。抵死不为通。公不顾。径入。见李根源与前四川布政使赵藩同坐殿内。公前致礼。李不顾。赵与公有旧。劳之。问公从来。公陈述惟谨。时李怒形于色。厉声问曰。“佛教何用。有何益。”公曰。“圣人设教。总以济世利民。语其初基。则为善去恶。 从古政教并行。政以齐民。教以化民。 佛教教人治心。心为万物之本。本得其正。万物得以宁。而天下太平。”李色稍霁。又问曰。“要这泥塑木雕作么。空费钱财。”公曰。“佛言法相。相以表法。不以相表。于法不张。令人起敬畏之心耳。人心若无敬畏。将无恶不作。无作不恶。祸乱以成。即以世俗言。尼山塑圣。丁兰刻木。中国各宗族祠堂。以及东西各国之铜像等。亦不过令人心有所归。及起其敬信之忱。功效不可思议。语其极则。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李略现悦容。呼左右具茶点来。李又曰。“奚如和尚勿能作好事。反作许多怪事。成为国家废物。”公曰。“和尚是通称。有圣凡之别。不能见一二不肖僧。而弃全僧。岂因一二不肖秀才。而骂孔子。即今先生统领兵弁。虽军纪严明。其亦一一皆如先生之聪明正直乎。海不弃鱼虾。所以为大。佛法以性为海。无所不容。僧秉佛化。护持三宝。潜移默化。其用弥彰。非全废物也。”李色喜。与公再谈。俄而笑逐频开。俄而府首致敬。于是留公晚斋。秉烛深谈。由因果分明。说到业网交织。由业果因缘。说到世界相续。众生相续。言愈畅而理愈深。李时以温语接公。时以容貌礼公。卒乃喟然太息曰。“佛法广大如此。吾已杀僧毁寺。业重矣。奈何。”公曰。“此一时风气使然。非公之过。愿以后极力保护。则功德莫大矣。”李公大悦。翌日。即移住祝圣寺。随公杂众僧中。蔬食数日。是时山中忽大现金光。自山顶至山麓。草木皆作黄金色。相传山中有三种光。一佛光。二银光。三金光。佛光连年皆有。银光与金光则自开山以来。仅数现耳。李益感动。执弟子礼。请公为鸡山总住持。乃引兵去。是役也。非公至道苦行。岂易转其念于剎那间哉。无何。沪上佛教会以新定章制。略与诸方抵触。公北行至沪。与寄禅。冶开。诸公斡旋。于南京晤孙中山先生。商改订会章。事毕。复与寄禅同往北京晤袁世凯。寄禅坐脱于法源寺。公为料理。及护榇南归。回滇后晤蔡锷。组织滇黔佛教会支部。又办佛学院。施医布教。种种事业。皆李为之周旋赞助。后此四十年中。李根源为法门外护。用力至多。说教谈禅。时有妙谛。今居然一老居士矣。
  岁冬。上海佛教大同会。与佛教会有所争辩。电至滇。促予往。至沪。晤普常。太虚。仁山。谛闲诸师。协商妥善。在静安寺设立佛教总会。予与寄禅和尚同到北京。住法源寺。寄公忽病。坐脱。予为料理丧事。扶柩至沪。在静安寺开佛教总会成立大会。及寄公追悼会毕。予领滇黔两省分会公文。及滇藏支会公文。准备回滇。李公印泉 根源 广书介绍函。与蔡松坡诸公。共为护法。

  是年大事 八月十九日。 十月十日 民军首义于武昌。十一月下南京。

  中华民国元年壬子七十三岁
   予回滇后。即开办佛教分会事。在文昌宫 永历帝庙 开成立大会。请了尘在贵州设分会。xi zanghuofolama。远道来者甚众拟举办佛教学校。布道团。及医院等慈善事业。是年在滇藏佛教会中。有一小异事。有乡人送一“八哥鸟”来放生。已能言。初尚食肉。归依后。教他念佛。即不吃荤。甚驯善。自知出入。日常念佛及观音菩萨圣号不少间。一日。忽被鹰搏去。飞在空中。只闻佛声。虽以异类。尽此报身。生死之际。不舍念佛。何以人而不如鸟乎。是年在昆明过冬。
   附记 一。余在云南昆明办佛教会时。锡峨全县。于正月初二夜十二时。发生剧烈地震。城舍房屋。一时倒塌。死人甚多。官方与佛教会协同救护。余亦随去。持工具至各处。掘土挖尸。经五日。共出尸体大小八百余具。内有夫妇同宿之双尸八十四对。极奇者。有夫妇二人压瓦砾土中。历数日而毫未损伤。得以救活。亦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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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4 20:45:5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侍者澄净。四川桐川人。清宣统二年。来祝圣寺求戒。根性慧利。参学兼进。民三年春戒期。请当引赞。时沙弥头真净。请上堂设斋。借常住银四十八元。受戒后回去。竟置之度外。索之亦弗应。忽一日来函云。“祝圣寺某师来取款。已偿付。”并附来收据。盖有常住之章。澄净见之。心疑。细察图章。果系伪造。诳骗常住。愤欲追究。予劝止之。越年。时疫大作。山下村人。死者过半。全寺染病者殆遍。并死数人。澄净亦病寂。遍身染污。予取新蓝布褂裤一套。命为其沐浴更衣。荼毗归塔。民五年。祝圣寺春戒期。真净忽来。予亦不究已往。且请当八引礼。是日净比丘坛毕。予回室未久。照客来报云。“八引礼师忽暴死。”予趋视。见其卧地。口吐白沫。众为之念佛。俄顷。忽大呼曰。“快拿钱来还常住。”予曰。“真净何事。”曰。“澄净引赞师向我索钱。”问。“几人。”曰。“一老师傅着破衲。” 据详叙其状是上客堂某师 问。“何以为凭。”曰。“引赞师身着新蓝布衣裤。”予乃劝澄净曰。“你放下来。各人因果各人当。”真净旋稍清醒。至是疯癫失常。病莫能兴。一日。为其表堂曰。“某病因果不明。澄净好心讨帐。反累常住不安。今当众发露。了结一重公案。”当时真净忽病愈。起单而去。澄净殁后。犹耿耿为公。因果分明。亦可嘉叹矣
   是年大事 一月一日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临时大****。二月宣统宣告退位。
   清亡。参议院旋举袁世凯为临时大****。四川都督尹昌衡拟带兵入藏。

  民国二年癸丑七十四岁
   滇藏佛教分会。创始事繁。凡会中处理寺产。及新办事业。须与官厅接洽。而民政长罗容轩。动多阻碍。遂扦格难行。蔡督松坡。时为和解。然未能圆满也。huofo及会众公议。请予进京。值熊公希龄任内阁总理。多为助力。乃调罗容轩入京。以任可澄为巡按使。予回滇。任对佛教事务。尽力维持。
是年大事
  十月袁世凯、黎元洪上台

  民国三年甲寅七十五岁
   滇督蔡松坡赴京。唐蓂赓 继尧 代。予拟回鸡山休养。乃将会务交代清楚。即回鸡山。料理重修兴云寺。及下洋萝荃寺。计划工程事毕。鹤庆诸山长老请赴龙华山讲经。正修和尚请往丽江金山寺讲经。朝雪山太子洞。到维西中甸阿敦子各地游览。又到藏边参观lama十三大寺。回寺过年。

   附记
  是年予正在龙华山讲经时。大理府所属四县发生地震。以大理为最剧。屋舍城垣悉倒塌无余。惟寺宇宝塔未倒。仍矗立如故。地动时震开巨隙。中喷火焰。蔓延燃烧。人争逃命。每遇足下地裂。身即陷堕。甫欲出时。地又复合。有截断腰肢者。有仅露一头于地面者。俨如生陷火焰地狱。惨不忍睹。城中住民数千户。多及于难。存活寥寥。时有二家金箔铺。一赵姓曰万昌号。一杨姓曰湛然号。火至其居自息。其处亦未地震。二家人口各数十。竟安然无事。人咸知此二姓者。数代相承。皆持斋念佛。乐善好施者云
   是年大事 七月欧州大战起。日本攻下胶州青岛。

  民国四年乙卯七十六岁
   春戒期毕。有邓川县绅士丁姓者。清孝廉也。只一女年十八岁。未出阁。一日忽然不省人事。全家仓惶。及醒。变作男子声。指其父大骂曰。“你丁某。恃势诬我为匪。至丧我命。我大理西川人。名董占彪。你还记得否。今在阎王前告准。报八年之仇。”说毕。持刀逐丁某。丁骇潜匿他处。不敢归家。鬼每日必来。来则女变形态。家中扰攘。乡里聚观。苦之。时鸡足山派素琴素值二僧往邓川办事。过丁家。群聚看鬼凶状。僧曰。“劝你不要这样。令地方不安。”鬼曰。“你出家人不要多事。”僧曰。“本不与我相干。但我师父常言。怨家宜解不宜结。愈结愈深。何时得了。”鬼思有顷曰。“你师是谁。”僧曰。“祝圣寺虚云和尚。”鬼曰。“我亦闻名。但未见过他。肯与我受戒吗。”僧曰。“大慈大悲。渡一切苦。如何不肯。”僧又劝他令丁姓出钱超度。鬼曰。“他伤天害命。我不要他钱。”僧曰。“令地方送你些钱。地方亦安。”鬼又作恨声曰。“此仇不报。我恨难平。怨怨相报。又何了止。待我去问过大王。你明日在此等我。”鬼去。女子起立。含羞而入。次早鬼先来。僧后至。责僧失信。告以因公。鬼曰。“我问过大王。说祝圣寺好个道场准我去。但要你亲自送去。于是地方绅士十余人。偕二僧至寺。晚上谈说是事。次日设坛为之念经说戒。从此安静。邓川人士结会时到寺礼忏。”

   是年大事 一月日本提出二十一条件。逼我国承认。十二月袁世凯备行帝制。令改明年为洪宪元年。

  民国五年丙辰七十七岁
   高万邦居士所送玉佛。已阅数年。予拟迎回。乃再往南洋。闻夷方多信佛教者。乃亲到掌达蛮绵窝散腊散诸夷地观风。再到仰光拜大金塔。访高居士。在龙华寺讲经毕。附船往星加坡。船到新街。洋官示曰。“吾友中国大****立帝制。捉拿匪类。诸凡侨民。过此验明。乃得放行。”将数百乘客。押到捕房讯后。只剩我等六僧。说是革命党。尽皆扣留。反缚拳打。晒太阳。不准动。动即打。不与饮食。不准大小解。从早六时至晚八时。乃有归依弟子洪盛祥董老板等。闻知到捕房保释。每人五千元。盖手印释出。后接往盛祥商号。留住过年。并助料理运玉佛事。
   是年大事 六月袁世凯逝世。黎元洪继任。

  民国六年丁巳七十八岁
   春。由观音亭起运玉佛。雇八人舁之。订明送到鸡山。酬费若干。所经山岭崎岖。凡数十日。有前人未经者。某日。行至野人山。舁者疑玉佛中有金珠钞票。乃置佛地上。言力不胜举。要加价数倍。慰勉之。更声势汹汹。似将不利者。予度不可理喻。瞥见道旁有一巨石。重约数百斤。怡然语舁夫曰。“此石与玉佛孰重。”众曰。“二三倍之。”予两手举石离地尺许。群咋舌。乃婉谢曰。“老和尚huofo也。”不敢言。舁佛至山。厚赏之。予自念力不及此。似有神助。后至腾冲保山各寺讲经。
     是年大事
  六月张勋康有为拥废帝复辟失败。九月孙中山在广东被举为大元帅。南北对立。

  民国七年戊午七十九岁
   唐督继尧派员备书问。令宾川县知事同入山迎请再三。不得已允赴昆明。是时道途多艰。县以乘舆及派兵护送。却之。挈徒修圆同行。一笠一蒲一铲一藤架步行而往。至楚雄途中遇匪。搜出唐致予之函。威吓拷打。予曰。“不必打。请见你们总司令。”即拿见其首领杨天福。吴学显。喝曰。“你是甚么人。”曰。“鸡足山和尚。”问。“何名。”曰。“虚云”。问。“进省做什么。”曰。“做佛事。”曰。“做佛事为甚么。”曰。“为人民祈消zai nan。”曰。“唐继尧是个匪。你为何去帮忙他。他是个坏人。你与他来往。亦是坏人。”予曰。“你说坏人。亦是难说。”曰。“何以难说。”予曰。“往好处说。人人都是好人。往坏处说。个个皆是坏人。”问曰。“怎么说。”曰。“假使你与唐两位。都是为国为民。为福国福民。乃至你们部下。个个都如此。岂不是个个都是好人。从坏处说。你说唐是坏。他说你是坏。各有成见。如同水火。兵连祸结。害尽人民。岂不是个个都坏人。老百姓从左是盗。从右是匪。何等可怜。”伊等听罢皆笑。吴曰。“依你说不错。但是怎么好。”予曰。“依我说。你们不要打。请你们招安。”吴曰。“难道叫我投降吗。”曰。“不是这样说。我说招安者。因为你们都是贤才。是招国家之贤士。以安地方也。只要你们莫存私见。安民救国。岂不是好。”吴曰。“向何处办理。”曰。“向唐办理。”吴曰。“向唐就不干。他杀了我许多人。关禁我许多人。现正要向他报复。还要降他。岂有此理。”予曰。“先生勿误会。我说向唐办理者。因为他现在是中央委的官吏。事权在手。将来你也是中央官吏。他杀了你许多人。我这回去做佛事。就是超度兵士亡魂。至若关起来的人。我这回要请他大赦的。你的人不能在例外。况且你如不听我劝。古今战争。胜败难说。你与唐各有各的力量。究实你比他为难。他有人有财有补充。有中央力量。似比你强。我今日不是向你招安。路过此地。都算有缘。为国息争。为民安乐。方外人不惜饶舌也。”杨吴等大感动。反为托我做代表。予曰。“代表不敢当。请你们提出条件。我有机会。当向唐说。”杨吴等审议再三。提出六条。
      一 在招安前先放回我们的人   二 不得把我们兵解散
      三 不得将我们职权取消     四 我们队伍归我们管
      五 过去两家战争事不得追究   六 招安后彼此兵丁不得有两样待遇
   予曰。“似此条件。想不成问题。俟与唐商后。当有公事给你们。及派员接洽的。吴曰。“烦劳老师父。事若办好。我们感谢。”予曰。“不言谢。我是顺便经过的。”杨吴即予以优待。是夕亦谈些别事。甚欢。欲留住。予以事忙。翌早辞行。陪早餐毕。送路费食物及备舆马。派人护送。却之。只受路上食品。出营盘半里。忽见数人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视之。即昨日殴打予之兵弁也。连呼请菩萨恕我。予慰劳之。并劝其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皆感涕而去。
   予到昆明。唐派员招待。住圆通寺咒龙台。晚请见。唐曰。“与法师别几年。我祖母。家父。室人。舍弟。相继谢世。心已难安。更加土匪遍地。民不聊生。将士伤亡。孤魂犹馁。因此想做三件事。 一 作一场大佛事。求佛加被。消灾免难。超荐亡灵。 二 将圆通寺建一大丛林。弘扬佛法。 三 办一完善之大学。以教育青年。第三件。我自有人办。至第一二件。老法师外。无人能任也。”予曰。“公发弘愿。斯世希有。是菩萨发心。衲知识浅薄。无此能力。建丛林事。海内大德多人。但圆通寺非丛林地。住不过百众耳。请再考虑。至做佛事。日期不多。可代效劳。”唐曰。“师言圆通寺地方不合丛林。甚高见。往后再说。做佛事如何办法。”予曰。“心佛一体。感应道交。公办此事。为国为民。幽明普利。衲愚见。于佛事之先。请公定三事。 一 道场起经之日。全市禁屠。 二 大赦牢狱。 三 赈济难民。”唐曰。“一三事可照办。至第二件。系中央司法主权。某不能自主也。”予曰。“国家多事。中央已不能顾及。祇与司李商之。便能做到。以迓天休。”唐首肯。予又曰。“衲再有报告。 将路上遇杨天福吴学显经过事。详说。 并谓藉此大赦。将他们的人放出。亦易于感化也。”唐听说。当下大喜。即斟酌办理大赦及招安事。已岁暮矣。适欧阳竟无与吕秋逸居士到滇。为支那法学苑筹经费。同住圆通寺。请伊讲《摄大乘论》。在昆明渡岁。

   是年大事 九月欧战结束 后称为第一次世界大战。 十月徐世昌就任。

  民国八年己未八十岁
   春。在昆明忠烈祠启建水陆道场。法会开始。即大赦及禁屠。于会期中。唐派员与杨吴商招安事。委二人为大队长。从兹地方安靖。二人始终不变。最异者。法会开始。全堂各坛蜡烛尽开灯花。如莲花状。霞彩夺目。随缘善信。咸来聚观。四十九日。法会圆满。送圣时。空中现出幢幡宝盖。飘漾云中。全城目睹。罗拜于地。事毕。唐又请至其公馆念经荐亲。现瑞应。大生信心。合府归依。在昆明过冬。
   是年大事 孙中山改中华革命党。为中国****。

  民国九年庚申八十一岁 一九二○年
   春。唐督仍请建水陆道场。毕。继续讲经。昆明西山华亭寺。古剎也。其地风景至佳。寺僧不能住持。日益荒废。近且欲售与西人作俱乐部。地方政府批准矣。予惜之。言于唐。请其保存名胜。唐纳予言。暗与王九龄张拙仙诸公议定。设斋敬邀。袖出红帖。请住华亭寺而重兴之。三请受帖。唐于冬暮。离任赴港。

     编者按
  师在滇先中兴鸡足山西竺寺迎祥寺。后奉敕住持护国祝圣禅寺。后建昆明胜因寺。碧鸡山靖园云栖禅寺。松隐寺等。

      附注
  是年秋滇军将领顾品珍等谋倒唐继尧。夺滇政。唐尚有劲旅二十余团。拟备战。以敬信师故。夜深屏侍从。诣寺请师决大计。师曰。“公得滇民心。未尽得将士心。倘事兵戈。恐成两败。而他种势力。将及滇矣。不如因势利导。去虚名而存实力。以俟异日之缘。”唐以为然。即称假。让位于顾品珍。以腊月三十日夜往安南。转香港。此事师于所述年谱。不载其详。编者于前十年侍坐时。师曾谈及。附记于此。
   是年张拙仙居士以雌雄二鹅。送至昆明云栖寺放生。请说归依。于时二鹅均俯首静听。至说戒毕。举首似喜状。自此起常随人上殿。人念诵。鹅即视听。人绕佛。鹅随绕佛。久而不异。人皆喜之。经三年。一日。雌鹅于大殿门前旋行三转。举首望佛。蜕去。毛形不萎。盛以木盒。葬之。其雄鹅鸣声不止。意如恋慕。越数日不浴不食。亦于殿前站立观佛。张翅一扇化去。仍以小棺殓之。二鹅共造一冢。张为文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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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4 20:46: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云栖双鹅往生记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堪作佛。只以迷背本性。起惑造业。受生于善恶道中。三界轮回。无有尽时。吾辈幸生人道。与一切异类众生。原属平等。固不可以形躯各异。而藐视者也。如鹅口不食荤。行有行列。又不二配。莲池大师称为道人。亦异常鸟焉。予素有右军癖。畜白鹅。而苦无地。乃送往云栖寺为长生鹅。寺有放生鸡。多为鼪鼯窃食。得鹅夜惊。鼠窃渐少。寺门外放生池成。予见双鹅日戏清水。暮守三门。以为得其所矣。今夏至寺不见鹅。乃问云公。老人言居士放生。功德不可思议也。上月每早晚课时。常见双鹅卓立殿门。引颈观佛。目不暂瞬。闻僧念佛。则振翅高鸣。似欢喜意。一日。其雌长鸣数声而瞑。寺众取而瘗之寺外。雄者数日不食。亦不入池戏水。鸣声哀怨。随处寻觅。状甚悲苦。仍日至殿。如前观佛。维那师赌其悴而不怿。乃鸣磬告曰。“尔失伴甚苦。既知观佛。当念阿弥陀佛。求生极乐。不要恋此苦恼之身。大众助尔念南无阿弥陀佛。尔其存想心听。”每一击磬。一声佛号。约数十声。曲颈作拜佛式。遂起旋绕三匝。振翅一拍。敛翼委足。奄然而逝。此鹅以何因缘。脱幻躯于剎那。了生死于一念。不愧道人之名。此岂可以凡禽视之耶。是则报得人身。得闻佛乘。并信知有净土法门。数年念佛。光阴虚度。到临命终。能保其心不颠倒。意不贪恋。一念功成。往生西方者。尚不易得。况此鹅无鹦鹉能言之舌。不知其平日心能念佛与否。雌鹅之逝。众不觉其异。雄鹅闻念佛数十声。遂旋绕三匝。拍翅安足而绝。可知其到寺三年。早暮闻经声佛号。必已启发甚灵觉。故一月余。引颈观佛。以一心切想观像成就。佛力加被。乃有此解脱。予愧不如此鸟。不敢默然。爰书于石。以劝来者。偈云。
     众生悉有如来藏 云何异类各殊形 起惑造业迷本性 故有无边诸众生
     佛知心佛众生一 无二别故以普渡 法界众生预为盟 乘此愿轮成正觉
     直教凡圣一道行 阿弥陀佛大愿船 蜎飞蝡动俱来乘 予闻阿东鹦鹉鸟
     阐发信深愿弥精 予放双鹅无别意 不忍视鹅遭割烹 送之长养云栖寺
     朝夕得闻梵呗声 雄雌两两升佛殿 亦闻佛号也听经 引领瞻仰世尊相
     目不暂瞬输丹诚 一朝雌鹅倏然逝 雄者绝食常哀鸣 凄凉宛转寻不得
     别偶岂复浮青萍 冲雨望云徒延悼 强振弱羽入丹庭 
更闻善师教念佛
     西方极乐是归程 曲颈礼佛绕三匝 拍翅委足目遂瞑 剎那解脱凡鸟躯
     一念顿超何其灵 想已化生赡养土 具诸相好与通明 亲受弥陀及海众
     现在分证无量光寿 将来究竟圆证无量光寿之洪名

            佛历二千九百五十年岁在庚申冬至后三日宏西居士张璞撰书
     是年大事 七月直皖战争起。皖败。

  民国十年辛酉八十二岁
   春。顾品珍督滇。二月起天雨不息。城内可行舟。每日在城楼放大炮轰天。欲去阴霾。无效。至七月后。又旱数月。至冬月。河内扬尘。水旱情形。向为滇省所未见也。秋间热毒蒸腾。喉疫大作。死人数千。时予初住华亭寺。 后改云栖寺 与具行法师同住。遭此凶岁。诸事暂缓进行。一日早同进城。午后回山。中途树下憩凉。拾一包裹。开视。内有金玉钏金钗环表等物。及滇币八千元。法国币万余元。视毕。复裹之。俟人来。日将暮。以离寺尚远。将物带走。俟明日再来。登报寻失主。将到山下。渡海时忽见一女子跳下海。急趋救之。且浮沈矣。即跳下海救之。女不肯。力牵之上岸。女寻死。强伴之至寺。已入夜矣。令她换衣。与之食不食。慰劝久之。自言姓朱。长沙人。生长云南。年十八岁。父在城内福春街开药行。只生我一人。因孙师长到家求婚。自称未娶者。父母信之。过门后。知有元配。悉受骗。奈何而已。元室凶恶。屡遭毒打。翁姑屡调解不开。父母又畏孙师长势。至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带了多少资财逃出。欲往鸡足山投虚云和尚出家。以不识道途。走了两天。在途惊有追人。又把包裹丢失。今则非死不可。予询其失物相符。乃慰藉之。且令法师说以归佛大意。翌日通知朱孙两家翁姑夫嫡。父母亲戚。两家来数十人。在寺议论解释。予又为之说法。其夫及大妇。跪在佛前。立誓忏悔前非。相抱而哭。来者皆动容。在寺住三日。男女老少数十人。发心归依。受戒而去。

  民国十一年壬戌八十三岁
   是年起重建华亭寺。 云栖 昆明湖西岸。有碧鸡山。因阿育王第二太子至此。见碧凤一群。乃居此修炼成道。号碧鸡神。以是名山。诸峰如屏。曰华亭寺。元时有玄峰禅师得法于西天目中峰本国师座下。来此开山。名圆觉。后人以山为名。遂改名华亭。前年几售与外人。予言于唐督。乃赎回。请予住持。动工重建。于土中掘出古碑。有“云栖”二字题识。年代已湮灭矣。后将此石嵌于海会塔上。
   陈太史筱甫。将自己花园送与农林学校。取回胜因寺地址。改作云栖寺下院。建殿堂寮房。又修太华寺。松隐寺。在山下新建招提寺。改村名为招提村。在后山采木料于深林中。检一遗包袱。内有金银币等值二十余万元。送与政府为赈济用。众议谓常住困难。应留常住。予谓佛制。僧人不得拾遗财。今拾之。已属犯戒。归于常住。更为非义。诸公乐捐己财。以种福田则可。僧人无粮募化则可。拾遗归常住。衲不敢也。众称善。遂拨为赈款
   滇省连年灾旱。人民病苦。喉疫大作。死亡无数。自将领至士民。无不思唐公旧德。群议定。迎唐回任。唐遂回滇督任。诣寺。请予祷雨。设坛三日。雨大降。 时不雨巳五月 而喉疫不止。唐曰。“闻雪能止喉病。今暮春矣。何得雪。”予曰。“我为设坛。公竭诚求之。”唐斋戒。予礼诵。越日。雪下盈尺。喉疫顿止。群颂佛法不可思议云
   是年大事
四月奉直两军开战。奉军败。
          东三省独立。世称为奉直第一次战争。
          六月徐世昌去职。黎元洪复任****。

   民国十二年癸亥八十四岁
   是年修七众海会塔竣工。当启土建筑时。去土丈余深。发现一棺。上书嘉靖四年藩阳李太夫人。取出化身。面目如生。火中烧出莲花形。送入女居士塔。寺之右侧。有古坟多处。方向不佳。海会既成。普请入塔。中有一坟。有碑记。道光年间。比丘道明。自幼足废。因是父母送之出家。具足后。发心拜《大悲忏》。持观音圣号。一夕。梦观音菩萨。令其入浴。水已具。洗毕。不见菩萨。而两足舒适。早起即能下床。步行如常人。从此智慧日开。因此终身持圣号云云。视其棺上有蚁蚀。作八方小塔。七层。足见该僧之修持也
   又挖出罐骨。作黄金色。骨厚寸许。以秤衡其头骨。七斤半。年代不详。
 
    附记
  云南昆明湖西。观音山寺。逢年之六月十九日。菩萨成道圣诞。香会兴盛。朝礼者踵相接也。民国十二年。有香客陈小甫者。偕眷属一行十三人赴会。经大观楼搭轮船。众皆登船。陈之幼孙年甫六岁。独叫闹不肯登。若有所惧。陈夫人牵之。亦坚拒不从。陈以爱孙故。无奈全家下船登岸。于哭闹间。船已开出。行约半里。忽见船底向上。倒翻水中。全船人皆溺死。陈归家。问孙何故不登船。孙曰。“吾见船边有一巨人矗立。青面獠牙。手执钢叉。形貌凶恶。以此不敢登。”全家遂免于难。陈笃信佛法。昆明胜因寺基地。为其所舍。外护甚力云
   是年大事 六月黎元洪被迫去职。曹锟上台

  民国十三年甲子八十五岁
  是年在修理全山祖塔。及七佛塔。共十六座。修全寺佛像。五百罗汉。胜因寺大殿。铸大铜佛三尊。修西方殿。塑三圣像等事。春戒期毕。具行禅人自化。予为文记之。

       具行禅人行业自化记

  师名日辩。字具行。会理籍。幼失怙恃。依曾氏姓。继以女配。生二子。家贫苦。余至鸡山。伊全家八人在寺工作。宣统元年己酉岁。运藏经回山。传戒。师年二十。领全家八人乞求出家。师是年二十一岁。不识字。耳极聋。貌丑。日种菜苦行。夜礼拜。念观世音菩萨。习坐。间则学课诵。不要人教。自极精勤。民国四年乙卯岁。告假出外参学。至民国九年。余住昆明云栖寺。师回助任种菜职。能上殿课诵。暇则缝剪及造竹器。不辞劳苦。日种菜园。余菜则送人结缘。不蓄余物。口无多语。及在下院胜因寺种菜。见其密行难得。是年戒期。请为尊证。比丘戒毕。即告假往下院。至三月二十九日。午参后。往胜因寺大殿后晒坪内。自取禾秆数把。披袈裟跏趺坐。左手执引磬。右手敲木鱼。面向西念佛。自放火。寺中数十人。无见闻知者。墙外人见内放大火光。进看。不见师。至殿后。见趺坐火灰上不动。衣物如故。惟木鱼磬柄成灰。下人来报。余因初八菩萨戒。不能下山。以书请财政厅长王竹村。水利局长张拙仙。暂代料理。张王见斯奇异。即向唐督说。唐率全家观看。巍然不动。近至身前。取引磬。忽尔全身倒下。成一堆骨灰。感众大生信心。唐提倡由政府为办追悼三日。瞻礼者数万人。唐将引磬作序。永存省图书馆保管。
       追悼具行禅人自化身生西记诗二首
     枯肠欲断只呼天 痛惜禅人殒少年 数载名山参谒遍 归来念佛荷锄边
     助兴梵剎同艰苦 密行功圆上品莲 燃背药王真供养 孔悲频殁尚凄然
     活到于今心更寒 惟师超逸不相干 人当末劫多缘累 君至临终一火完
     世念难忘蔬菜熟 西归且向夕阳边 伤心老泪挥无尽 一磬留音示妙缘
       附题具行大师行业自化记
 
                   弘西居士
   师名日辩。字具行。盐源人。幼赘曾氏。寄宾川。光绪三十三年到鸡足山祝圣寺做工。宣统三年受云公老和尚教念阿弥陀佛。及观世音菩萨。求生净土法门。师遂屏息诸缘。一心系念。旋出家受具足戒。其妻及弟嫂与其岳母子二侄一。全家八口。同日落发。甚胜因缘也。师旋参四大名山。各丛林执事见师诚笃。欲留住。皆不许。民国九年间。云公重兴华亭山云栖寺。复回滇。适寺残废。随云公精修苦行。公言。汝尚欲往视尔眷属否。师曰。吾不顾他矣。公又问。尔将何为。师云。极劳瘁事。人不能任者吾任之。公令住胜因寺下院。凡筑墙盖房种树植菜挑石挖土洒扫炊爨工无一刻之暇。念佛亦无一刻之闲也。夜开静。礼金刚药师净土诸经。一字一拜。黎明鸣大钟。上殿课诵以为常。未曾寝息。初出家不识字。耳患重听。受戒后求诸师口授。字句以心记。不二年。六时礼诵皆熟。诸经悉能背诵。朝山回。心更开朗。偶自缝衣。或代同参缝补。下一针皆是一句佛号随之。往岁修海会塔。师自担石砌墙。尝语公言。塔成当常守。不意竟符此谶。首先入塔。本年戒期。请师为尊证。上堂。戒徒请开示。师曰。吾半路出家。一字不识。但知一句阿弥陀佛耳。于自化前。将所有衣被用物售出。持资赴观音堂设斋供众。众疑不存一物。恐有去意。问师何往。但笑不语。戒期圆满之次日。当夏历三月二十九日午参后。密往殿后自焚。下院诸师不知。日暮寻师不见。寮房关锁。寻至后园。见烟起。始得师焚身处。时师身趺坐于干禾秆上。手执引磬木鱼。寺外人民见内放光。竞进寺内观看。谓是。何光。觅师不得。至后园见师端坐火灰上。巍然不动。异香远闻。王竹村居士往觐。形状如生。见此奇异。即白唐帅。率全家参观。木鱼经架僧鞋皆已成灰。惟一引磬坠地。叩之。其音清彻。较前尤响。始闻师有焚身之行。必早备柴龛等事。及趋视之。则就地趺坐。取禾秆数捆。遂毕其事。善哉。解脱安祥。独留一磬。其音铿然。其念佛往生净土之瑞相也。其得念佛三昧。必早见佛。预知时至者。故得大喜大舍。圆满檀波罗蜜。具三心而速超上品之行也。以十三年精进密行。一心不乱。临舍身时。从容不迫。一丝不挂。其已破我执。证人空之大阿罗汉欤。抑证无生法忍之法身大士欤。此不可思议之境。非凡眼之所能窥。惜下院当时无人得见得闻师临去时香光妙音诸瑞相也。时丁末法。示现难忍能忍之苦行。学诸佛舍身命头目脑髓。经尘沙劫一毫不吝。亦如药王菩萨燃臂供佛。师之本际难以世情测量也。化身之夕。云公如感风寒。周身发热。僧值静明晚课。着师所缝衣。忽大热。是夜闻师耗。咸感其异。次日。省长唐公及王竹村董雨苍张拙仙同来观看。莫不欢喜感叹。发菩提心。拟以佛诞胜会日。即代具师作佛事纪念。十二日送入海会塔。从知末法圣贤。随时示现。皆和光混俗。不可以貌取人也。滇中佛法其将大兴乎。吾翘首以祝具师功德。云公兴法。皆不可思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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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4 20:46:45 | 显示全部楼层
师世寿四十九。僧腊十四年。颂曰。
     观身不净谁堪恋 一火焚如意地清 趺坐向西归净土 莲池浴体证无生
     心垢已除持佛佛 耳根重听自闻闻 可怜世上痴聋辈 空自循声陷苦轮
     
一字不知无碍道 至诚礼诵始通神 大师礼诵得深悟 可谓三藏大明人
     锄头一下一声佛 衣上一针佛一声 念念念时无所念 西方净土自然成
     大师本迹难推测 已证人空破我执 身外万缘舍无余 独留引磬音清彻
     外舍衣衾结众缘 内舍身心供诸佛 是真精进法供养 圆满第一波罗蜜

     艳称文辈焚身事 焰发虚空五色烟 惜不闻师干草地 声声响处佛声连
     师应怜我后归迟 送想西方落日垂 瞬到秋成蔬菜熟 有缘来食大师遗
     佛历二千九百五十五年冬至日 宏西居士撰书刻石

      附录
   重建碧鸡山华亭峰靖国云栖禅寺碑记          张 璞
   昆明城西三十里。有碧鸡山。华亭峰。古寺曰华亭。左枕太华之峰。右带碧鸡之岫。前俯昆池。航船往来如游大圆镜中。东望虹山。一峰独秀。蜿蜒入城。五华瑞云。排空若盖。万木萧森。双塔掩映。其秀拔殆难名状。灵宫梵宇之所寄也固宜。元延佑庚申。有元峰玄通和尚。缚茆栖止。至癸亥春。募缘檀越。遂成巨剎。继主者。有道珪。大义。奇峰相成。雪窗。月潭。普照诸师。为明高僧。清初如性空。普解。照环。干嘉中惟实地。瑞光。妙相。觉贯。本初诸师。精修苦行。自以衣钵之资。垦置湖滨村落庄田数百亩。以维常住。湖光山色。一时龙象固常盛矣。咸同以降。滇中佛法渐衰。末运兵火之余。新学潮流甚激。清净禅林。咸化劫灰。十方香积。阐提侵盗。常住子孙。不闻三学。习染恶俗。殿宇倾颓。钟鱼绝响。刁佃流棍。盘据山庄林木寺田。尽变民业。呜呼。佛门如此。宁勿大恸。山名华亭。殆自鄯阐古国。俟高氏建楼台华顶。云鹤翔空。取华表鹤归之意。故名华亭。滇志名寺以此。盖沿习称。旧碑玄祖开山。首建大光明殿。中有毘卢佛像。左右列十二圆觉。题额为圆觉。明天顺中相成师主此寺。镇帅沐公都监黎为之城堑。代奏敕赐大圆觉寺。额今尚存。民国九年。虚云禅师。应联帅唐公之聘。由鸡足祝圣寺。飞锡来兹。易名靖国云栖禅寺。师修殿启土丈余。忽得残碑。只余首行。云栖寺住持。隆章。见性。仁山。重修常住碑记。十数字。细察末行年月。惟年上一字为贞字。余皆模糊。或系元贞。为元成宗年号。或在蒙段即有寺。惜志无可考。今改兹名。无心合古。岂宿缘使之然欤。昔中峰国师结庐姑苏幻住厂。赵文敏公书其匾曰栖云。后毁。中峰之孙。作新室于故址。复取旧名。宋文宪公为作栖云寺记。以不忘国师之如幻三昧为报本也。莲池大师。重修杭之云栖禅院记云。是山常有五色瑞云。时人号为云栖坞。吴越钱王。为伏虎禅师建寺。后变为道观。改名栖真。莲池重兴。号古云栖寺。为复古也。师名此云栖。盖欲引导缁素。远绍中峰如幻之禅。而近以提莲池净土之教也。且暗与古合。事故有适然者。云南固以常现彩云。得名华亭。当元峰未来之前。常现云瑞。及元峰修寺迎佛时。又现祥云如宝盖。至正元中书省平章事卜颜随喜洪护。又感云瑞。兹之命名。亦可记之。报本也。复古也。师乘戒俱急。说法契机。遇请法者。皆以深信因果。念阿弥陀佛。谆谆告语。师固与中峰深妙禅心。莲池广大悲愿者同。安知此之云栖。当来不与杭之云栖。苏之栖云齐名乎。师初到寺。见山形甚佳。而殿门方向建设不当。祖脉靠山不正。三门外右方依洼空缺。北风所劫。护山则右高左卑。形家谓白虎旺青龙弱者。门前正支平岗。本开拓而以为诸祖塔墓。丰碑林立。颇不雅观。亦失大体。本寺倏兴倏废。法道所凋零之大因也。故培修山形以改向。认靠山为本。先迁祖塔于寺东。移天王殿向前。佛殿法堂僧寮陆续更动。门外凿放生池。池外安七佛宝塔。略仿天童之则。左右前后山脉回互。风气始完。此师入山初步办法也。师来此穷僻之区。当法道未盛之时。逐日亲督工作。惨淡经营。用度浩繁。初出借贷。艰苦备尝。劳怨不辞。三年以来。收赎已失山场林木。各村庄田百余亩。而魔风大作。谣诼繁兴。不过少数断善根者。以侵吞常住。盗僧祇物惯技。且假开办教育实业。诸挂名新政。而益肆攘夺。缠讼经年。迄无了结。憨山大师。中兴曹溪道场。一肩担荷。诸务就绪。而魔子偏与为难。经两年缠讼。及心迹大白。而师缘尽矣。遂复游南岳匡庐。师处此又似之。末法固有障难如此者。不一而足。佛法外护。必付之国王宰官长者。盖不假大势力人。行难忍佛事。欲佛化之普及不易也。须达布金。徒怀古迹。洛阳创寺。梦感圣君。东林莲宗远祖。集贤百廿三人。假剌史桓伊之营助。天台智者圣师。建寺三十六所。赖陈隋诸帝之布施。宗风洋溢。南北历代名山大剎。棋布星罗。无非大心檀越之所建立。明初天界觉原禅师主蒋山。太祖以已隶军籍之田而归之寺。为保护本山林。竟封剑授师曰。敢有盗伐者斩。此可见护法之大者。师初礼迦叶。发愿启鸡足山十方丛林。为滇省倡。不数年成护国祝圣禅寺。费卅余万金。光绪年间。入都请藏经。钦赐龙藏。奉旨还山。今重修靖国云栖禅寺。必须巨款。亦可不数年而满愿。联帅唐公。固护国靖国。屡建殊勋。福被苍生者。师适应唐公之聘。两丛林之名。又不约而合。师之功成与否。吾可以唐公之功成而卜之。师与唐公亦如智者圣师云。吾与晋王宿有深缘耳。工成而嘱璞为记。璞不敢辞。略记师行业以表般若之胜因。启众生之正信也。师舍世荣。弱冠出家。长途步礼。入清凉而礼文殊。燃指报恩。拜育王而感舍利。结茅阴岭。埋雪窖中者数年。参叩高旻。沈大江流者积日。日惟一食。岁止一衣。最初志愿。固已超然利养名闻之外矣。终南悟道之后。其余力以庄严塔庙。欲度众生为迁善远恶之归。收赎已失香火之供。以期不错因果。无极愚迷于泥犁耳。或者不知。而委为人天有漏之因。乌乎可哉。乌乎可哉。不避猥琐。摛词以记。

  民国十三年甲子之岁 云栖寺两序大众立石
  是年大事 一月****宣言以党治国。五月黄埔军校开学。
  十月江浙战争及奉直第二次战争起。十一月曹锟退职。
  段祺瑞任临时执政。孙中山入京。

  民国十四年乙丑八十六岁
   春。戒后。在寺讲经。经毕。于禅堂起长七。
   寺地山场。范围甚广。丛林过密。计当须去若干。唤村中人来。指定区域种类。令与共采。各得其半。村人大喜。是年滇省政府改委员制。唐退隐。时留山中。
     是年大事 三月孙中山逝世于北京。七月国民政府在广州成立。

   民国十五年丙寅八十七岁
   近年滇中多事。兵住民房。已不相安。秋收稻熟。民不敢收。畏兵也。予往军部商。得其允许。如有僧人领导农民收谷者。兵不许阻。因是数千乡人。共来寺住。始则同食干饭。继则粥。粥尽则同食糠。饮水。乡民见僧伽同甘苦如是。为之下泪。及军事略定。农民乃得返居。此后共同维护寺庙。皆出至诚。
   予住持云栖后。逢年皆传戒讲经坐香。今岁戒期中殿前枯梅开白莲数十朵。于前后菜园。所有青菜尽放青莲花。每花中心如一立佛像。事属稀有。张拙仙撰云栖菜梅记瑞。镌于石。

       云栖菜梅记瑞
   云栖禅寺。丙寅暮春。时值戒期。十方缁素云集。大德阿阇黎正登千花台。代佛宣扬菩萨心地戒本。殿前老梅枯枝。忽生白莲花数十朵。大如盂。微妙香洁。须如张宝盖。众惊其异。更看园中。青菜甲涌青莲萼。现立佛。前后园菜数遍。一花一如来。疑亲赌庐舍那本身。方坐莲花台。周匝千华上。复现千释迦。一切大众。如亲到莲花藏海。供养承事。噫。此殊特瑞应。得未曾有。云栖法道。可卜重兴。当来一切圣凡。宏扬净业。径登九品莲台者。亦当如今日所现之佛耳。我闻高僧说法。天雨宝花。孝子讽经。枯兰复茂。其灵感瑞应。不一而足。然亦似优昙花。数千年一现尔。云公和尚。阐教滇中。重兴古剎。教令众生远恶迁善。教令众生受佛法斋。教令众生伐烦恼薪。教令众生种菩提芽。教令众生持妙莲经。教令众生行普贤愿。教令众生证涅盘果。以此广大菩提心。恒顺众生。故上感十方诸佛菩萨。时时护念。证明行愿。速即成就。并感释梵诸天。互相传报。赞叹希有。乃遣主林神示现瑞相。我见如是。乃为之记。已今当来。普愿法界众生。同证普现色身三昧。乃至心同佛心。悟佛知见。入水月道场。行空花佛事而已。净业学人宏西。欲重宣此义。敬礼十方三宝。而说偈言。
     我闻妙莲华中王 一华复具一切华 大千世界微尘莲 重重主伴为眷属
     又以一华摄一切 多华余花成伴义 故知青菜即莲花 枯梅何非莲眷属
     随机出现净妙花 施戒为种安忍土 精进初生菩提芽 定枝慧蕊为繁荣
     方便愿力勤培护 以大悲水润其根 如是乃为无漏花 无忧不成智慧果
     云公诵戒霈法雨 增长众生道树芽 一切如来与菩萨 十方云集来证明
     护法诸天叹希有 知主林神来现瑞 枯梅已老半心空 空心涌出妙莲花
     花如宝台须如盖 似现西方宝莲座 园中青菜苦心中 遍心又涌青莲台
     花中更有立化佛 宛尔接引阿弥陀 一花中有一如来 一一晶莹如青玉
     我闻供养花为最 况以莲花供诸佛 供花来报感生圣 况复神栖净土莲
     莲花出泥不染尘 表佛出世无染故 僧伽莲社常种莲 以修净行无垢故
     愿诸见闻随喜者 同发无上菩提心 心如莲花不着水 亦如春生枯木枝
     心花开敷如此莲 乃知心同诸佛心 普愿法界诸众生 同种自心九品莲
       又诗一首
     华亭千岁劫如灰 云瑞重逢五色开 苦菜遍呈青玉佛 枯梅欣涌白莲台 
     法筵优钵诸天雨 道树菩提自性栽 正听阇黎宣戒本 一花复现一如来
     佛历二千九百五十五年立冬日 宏西撰并书
     是年大事 七月蒋中正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统兵北伐。九月占武昌。
          十一月占九江。十二月国民政府北迁武汉。

  民国十六年丁卯八十八岁
   是年仍在寺传戒。讲经。坐禅。及加建各殿宇房舍未竟之工。又建幽冥大钟楼。
   是年大事 四月国民政府建都南京。六月张作霖在北京称大元帅。
  十二月国民政府与苏联绝交。

  民国十七年戊辰八十九岁
   为募圣像款。与王九龄 宽禅 居士同行。至香港。时陈真如 铭枢 主粤政。派员接至广州。住颐养院。同游白云山能仁寺。陈拟请予住曹溪南华。却之。至厦门。转福州。回鼓山讲经。毕。赴阿育王寺。拜舍利。再朝普陀。文质和尚陪至沪。住香山庵龙光寺。秋末。鼓山达公和尚圆寂。派人到沪商事。以岁逼除。在沪过年。
  是年大事 六月张作霖返奉天。中途被炸死。十二月东三省易帜。
  国民政府统一中国。

  民国十八年己巳九十岁
   正月由沪回鼓山。海军部长兼闽主席杨幼京。 树庄 前主席方声涛。率官绅留予住持鼓山。予以薙染初地。缅怀祖德。义不可辞也。遂就任。

   附记 一。予于就任后。忽忆得一事。同治年间。鼓山监院某。向住福州关帝庙。与僧妙来最相契。时在鼓山充饭头。某年六月间。将回关帝庙。以住房钥匙托妙来代管。数日后。妙来夜梦监院来告曰。“予亏累常住款物。请将予房中物变卖代为填还。”言讫。凄然而去。次日下午。大众于寺前见监院归来。黄袍僧鞋。俨然如往日无异。其寮房原在佛殿东侧。今见其进寺后。径向殿西而入。久不出。众异趋视。见牛栏中生一小牛。黄色可爱。小牛见妙来。忽跃奔其前。衔其衣襟。直引向监院寮。众咸疑异。遂差人往关帝庙探视。则监院果于是日亡矣。乃确知其变牛再来偿债者。人向之呼“当家。”则似解语。俯首作愧戚状。可不慎欤。
   二。光绪年间。宝华山副寺某。死后。寺中牝马生子。甫出胎。即跑进副寺生前寮房。踊身上床。向墙壁撞啮不已。众异发壁。见洞内藏有银八两。乃知马是副寺后身。称其名则点首以应。迨长大。自知勤苦。为众马首领。常率众马赴句容南京等处各栈房驮运粮物。所经道路。自然熟习。不须人照管。人皆称为“马副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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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4 20:47:08 | 显示全部楼层
  民国十九年庚午九十一岁 一九三○年
   在鼓山一年后。诸事整理。略为就绪。春戒期。请文质和尚为羯磨。正月为众讲《梵网经》。方丈丹墀旧有凤尾铁树二株。古德相传。一为闽王手植。一为圣箭祖师手植。皆唐代物。千年矣。此种植物最难长。最耐久。每年长一二叶耳。今二树各寻丈。向未开花。相传千年始花也。于戒期中二树忽满开。远近来观。络绎于道。文质和尚且为小文记之。
       图文如下
   庚午春。值虚云兄主持石鼓。传授戒法。余以随喜之余。航海赴闽。参预盛典。既至。则铁树开花。繁盛无比。花大如盆。须瓣若凤尾。咸以优昙相庆。询诸耆旧。皆唐代物也。其一为闽王手植。一为圣国师手植。迄今千余载。敷此妙华。实为希有。爰邀虚兄摄影留征。用志涌泉瑞应焉。           文质谨识
       予亦赘以偈云
     优昙钵罗非凡品 随佛示应现金花 世间彩凤称祥瑞 现则吉祥喜可嘉
     兹山丈室两铁树 人言此卉向无葩 定是主林神拥护 故将仁寿放流霞 
   秋。九月回滇。与文质和尚同行。将云栖寺交与定安和尚。请文质和尚在云栖传戒。各官绅及乡村人民坚留。婉谢至情。乃先别文老。回闽起程之日。数十里乡村。设桌饯行。香花夹道。惟有惭感耳。
     是年大事 十一月中国关税自主。

  民国二十年辛未九十二岁
   是年仍在鼓山重理山中事务。传戒讲经。办戒律学院。建平楚庵。西林庵。云卧庵等院宇。
   是年大事 九月十八日日军突占沈阳夺东三省。

  民国二十一年壬申九十三岁
  是年春鼓山戒期。忽来一老者。须发皓雪。容貌清奇。直入方丈室。跪予前求戒。问其姓名。曰姓杨。闽南台桥人。有一新戒名妙宗。亦南台人。未曾见过此老者。至菩萨戒毕。给牒后不见踪迹。迨妙宗回南台。至龙王庵见坐像。俨然同戒老人也。且戒牒在神像手中。南台哄动。咸称龙王求戒云。又同期有广东老居士。张孝廉玉涛来寺受具戒。年已六十六矣。予请其整理鼓山经藏等事。戒期毕。重请慈舟老法师在法堂讲四分戒本。佛学院请心道印顺两法师为教授。
是年大事 一月日军占锦州。上海方面日军攻闸北。国军抵抗。是为“一二八之役。”三月溥仪在长春就满洲国执政职。

  民国二十二年癸酉九十四岁
   春戒。请应慈法师讲《梵网经》。一月日军占领山海关。人心思动。十九路军在闽举事。全省寺庙停止留单。独鼓山仍留海单。云水僧人涌集至千五六百众。斋粮事极困。幸尚维持一粥一饭。
   六月。放生园落成。郑琴樵居士送鹅一群来。中有雄鹅特异。权之十六斤余。闻木鱼声则张翅引吭。抱入佛堂。则镇日视佛。经月立化于佛前。不仆。郑居士异之。请以僧例付荼毗。七日举火。无异味。因筑一万牲坑葬之。又于是年修筑放生园成。此地为异牛祠故址。陈太傅宝琛记其事曰。
   虚云方丈。建放生园成。予曰。此异牛祠故址也。忆左文襄公 宗棠 督闽时。有奔牛入署。跪堂下不起。召寺僧奇量。令善畜之。越十八年。督师至闽。遣沈道应奎往视之。已毙矣。追述其归依后异迹。寺僧就其瘗处。立异牛祠焉。今又将五十年。此鼓山放生一故实也。予所亲见者。故及之。
   癸酉夏闰五月听水居士陈宝琛记 时年八十有六
       复榜一联曰
     诵莲池大师文与世同修净土忏
     感湘阴相国事鼓山曾见异牛祠

  附注 福州鼓山涌泉寺。海内名剎也。历史悠远。殿宇千重。为闽邦第一名胜。以其历史远。而僧习漓。以其风景优。而雅俗混。降及近代。益成为赖佛图生者所归。香客众多。又成为稗贩如来之利薮。受戒后为名字比丘。捐金若干。即尊为首座。坐享尊荣。次者为知客。亦可多润嚫钱。遂至列名首座者百余人。而知客僧亦八九十人矣。此中外丛林所无者。公悲悯之。莫如何也。会政府主席林森。海军总司令杨树庄。闽主席方声涛等回里。思整顿鼓山。非师莫属。前后函电往复多次。始应之。乃于民国十八年己巳某月重回鼓山。除重砌古石渠。营葺院宇诸事外。所注意者。二事。一。鼓山经板最多。为海内外所无者。如苏东坡为金山寺所写《楞伽经》。无一懈笔。每字必带笔一二圈。为东坡一生杰作。北宋椠。藏之金山寺。鼓山得初搨本。募精工铸枣梨。与金山本不辨。其余明代所椠各经。亦至丰富。积于经坊败架若干岁矣。时粤东有老居士名张寿波者。从公薙染。公即以整理经板事属之。三年乃编补就绪。着有鼓山经藏目录记。及整理经过。千百部精妙经板。赖以保存。又刊星灯集。鼓山宗谱。历代祖像等。
  附观本法师事略 师俗姓张。名寿波。号玉涛。广东香山县人。家富有。中式光绪十七年辛卯乡试第七名举人。年纔二十四耳。少年科第。籍甚声华。讲求维新。东渡日本。为横滨大同学校校长多年。壮岁知有出世事。深研佛典。即以其丰裕家产。改为功德林。民国九年。遣其独子依微军老和尚薙度。未几卒。师以母老。不欲远离。至民国十九年庚午。太夫人弃养。师遂出家。赴鼓山依云公受具。法名明一。号观本。年六十六矣。请曰。“弟子己事未明。不能放下。乞开示。”云公曰。“我平时教人放下。但是教你不要放下。且要挑起来。你本是富贵中人。已舍弃了。有一独子。早令出家。死了。家财尽舍作佛事了。你今日又舍身出家了。已经一切放下了。还有甚么放不下的。你要挑起来。乃能担荷如来大事啊。”师泣涕受教。云公遂以整编鼓山宗图。及经板事属之。鼓山晚代祖师传记。多为旧藏本所无。而新续藏所有。赴沪上。晤岑学吕。访新续藏。岑转语叶恭绰。叶曰。“续藏千卷。十余箱。纔寄到两月。尚未启。如云公需此。举以赠之。”师得此。乃为鼓山增补各祖师传记。迨云公赴南华。师为首座。助力甚多。至民国三十四年抗战胜利。云公嘱师回粤。拟接住持六榕。师病不起。至腊月初六日西归。世寿七十八。僧腊十六。前后男女弟子归依者万人。执绋者道为之塞。荼毗得舍利无数。著述甚富。有香光阁集二十卷待刊。 详下三十五年附录师事略
   二。鼓山习气浓厚。经忏事繁。公住持后。除旧布新。首座百余人。悉取消之。仅用知客僧八人。前日禅堂只坐三枝香。公增为十四枝。一切规模。取法金山寺。故诸方老参云集。礼请金山霞后堂为首座兼主持禅堂。请苏州灵岩慈舟法师主律院。慈法师深究律宗。宏扬净土。皆巍然法门龙象也。又创办佛学社。以造就年青学子。旧日寺中经忏。每于佛殿中建台。以壮观瞻。俗乐与梵音杂奏。白衣偕缁衲同嬉。师以佛殿建台违制。俗乐非古乱声。悉禁革之。而世俗斋主好外观者。以为不闹热也。往往去之他。僧中多不乐。师独喜曰。“今而后乃得谓清净佛土矣。”住持数年。成就僧伽至众。门风重肃。海内知识。以鼓山与金山高旻鼎立而三。九十老翁。其毅力有如此者。

       虚云大师在鼓山                    月 耀
   
   编者按。此稿系老和尚一九五二年莅沪时作。因系鼓山事迹。故附编于此。
   福建福州的鼓山。在社会历史上。是以名胜风景著称的。而在佛教的地位上。尤其禅宗历史上。因累朝以来。都有大德高僧。是颇负盛名的。尤以唐朝的神晏国师为最盛。明清以来。亦不乏人。像永觉元贤为霖道霈禅师等。都算难得的宗匠。所谓名山多高僧。真实不错。
   在一九二九年的时代。鼓山完全变了。从十方所有变成子孙。由盛旺变为衰败。适闽省秉政者。先后系杨树庄。方声涛二氏。 二氏俱虚老归依弟子 见此情况。大不满意。乃联合佛教界中较为开明的四众人士。从云南的鸡足山。请到虚公。主持鼓山。做整理和复兴的工作。
   鼓山离福州省城。约有三十里。山下到山上。以涌泉寺为止。约有十里高。都是石级的宽敞大道。当虚老上山时。从山下排列到山上来欢迎的善男信女。莫不以香花迎接。有的还跪倒下拜。足见感化人的力量。是多么深厚啊。
   虚老既主鼓山。第一步便是寺制的改革。首先。不许任何人在寺内私收徒众。次则取消小锅饭菜。改为一律平等的大锅食。最后。较为繁重的。就是把许许多多无所谓的首座当家。大都减掉了。只令存在一二个。七八十位知客也取消了。只许存在五个到八个。其它如书记等。无不量才用人。取消空名闲职。就这样的三件事。引起一部分寺僧的仇恨。他们联合起来以乱作胡为的行动。来反抗虚老。破坏寺内秩序。继而使不法恶僧。阴谋毒害虚老。并且在一个严寒的深夜。从堆柴的房子里。放起火来。烧了部分房屋。像这般事件。虚老并不向政府告状。但终被闽省当局知道了。派出许多警察上山镇压和保护。当即逮捕了嫌疑僧人十余名。并审问出恶行的原故。慈和的虚老。不仅不愿政府加罪他们。反而向政府请释。更显出他老人家的伟大。
   第二步。是整理道风。鼓山禅的声望。是一向驰名海内的。但在此时的禅堂。已是有名无实了。堂内一二僧人除看管门户外。别无事做。也不上殿。更不坐香。虚公眼见及此。那不痛心。因此。对于修理禅堂。扩充人数。都是不遗余力的。由一二个僧众。住到六七十人。恢复旧有十二枝香的参禅制度。逢冬加香打七。而诸方的禅和子。像由天童。高旻等处航海去参座亲近的。非常众多。禅风之盛。冠及全国。寺中原有念佛堂。经虚老提倡。亦住有三四十众。以念佛为常课。并请慈舟老法师主持之。复鉴于青年僧人很多。为恐少年废学。乃有学戒堂之设。后来改为鼓山佛学院。宗镜。大醒。印顺。心道等法师。先后任教。慈老法师主讲时。改为法界学院。这样。一个鼓山。是具足了整个佛法的体系。它有禅。净。教。律。岂不是完满了吗。但虚老并不以此为足。还设有延寿堂。专供年老无力者。作修养之所。经常派人照应饮食。日以三枝香佛事为恒课。还有如意寮。房间清洁。请有专门医生。施给各种药材。像这样的事。在全国各名山大剎。都是少有的。常住僧众。约三百余人。共同的行持。便是早晚殿堂。虽在炎夏之中。亦未间断。虚老也不缺席。更难见其私造饮食。每年春初。全寺修忏摩法。共拜万佛忏。约时半月。春末。传戒一次。夏必讲经。讲者皆是法门有名的应慈。慈舟等法师。
   第三。是房屋的修建。鼓山房屋原来是很整齐的。虚老锐志复兴。故对于整个涌泉寺。莫不加以粉刷。油漆。焕然一新。显得更庄严美丽了。被人放火烧去的房子。亦修复如故。念佛堂。延寿堂。佛学院。都是化了极大的工程改造的。如意寮。是现代化的两层洋楼。可见虚老重视病人的痛苦了。另外。还值得一提的。便是人所不注意的上客堂。原有的上客堂。在一个角落里。房子又小。空气又暗。人所不愿进去的。虚老是行脚僧的老前辈。知道此中情况。因此。把上客堂修建得名副其实。清净庄严如禅堂一般了。不过范围比禅堂小一点。回龙阁。因看管者不慎而毁于火。但不久便修复了。且修造得更坚固美观。
  综上所述。皆系事实。以虚老道德的高深和人格的伟大。是用不着文字来粉饰和宣传的。不过。记者到鼓山。是在虚老之后。离鼓山。是在虚老之先。见闻有限。当然不能把虚老在鼓山的一切。完全记述下来。这祇可说是其中的一段。 
  我在鼓山亲近虚老。差不多有两年的时光。见其对四众弟子来请益的。不分男女老少。富贵贫贱。无不以平等慈悲的态度。谆谆开导。喜禅者令参禅。念佛者令生净土。学教者令成法师。随机说法。从不自赞毁他。立门户见。他人凡来礼拜者。莫不以“还礼”相接见。除随众于殿堂外。便是专心于禅的修养。经常总是威仪严肃。衣履简朴。房内除一榻。一柜。一桌外。别无他物。 
  末后。还有一件事须要说明的。就是铁树开花。鼓山方丈室内。在圣箭堂前。有二株铁树。好多年来都像枯死的样子。自虚老主鼓山后。忽然长出绿叶。开了白花。形状如球。因而。震动了全山。都一致认为祥瑞。铁树开花是否祥瑞的问题。我不敢随便判断。今始记于此。以待考证。                               
      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廿七日草于上海
 是年大事 一月日军攻入山海关。三月占热河进攻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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